第61章 重逢之日
江跃次日早晨就赶去了北市。
原来他梦中都见不到的人，就住在车程不到两小时的隔壁城市。
两个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江跃把心头所有胡思乱想清理干净，平静地望着车窗外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峦，又在忽然想到即将相见之人时心跳加速，还带着针口的手捧着营养液，一时无所适从。
“阿跃，到了。”盛秋林轻咳一声，车停在疗养院门口。他着实不放心江跃独自坐车来，加上实在有那么点儿想看一出久别重逢大戏，便亲自开车把江跃送了来。
车窗忽然被轻轻敲了下。江跃思绪迟缓地抬起脸来，隔着玻璃看见了顾瞻。
强行压制许久的情绪到达临界点，却找不到爆发的出口了。江跃愣了许久，忽地意识到自己应该下车，忙伸手打开车门。
“嘶！”顾瞻匆忙后退一步，捂着鼻梁的手慢慢松开，心道自己应该没流鼻血吧——好容易见一面，这也太毁形象。
开车门前一定要左看右看，确认安全后再打开——这是江跃和顾瞻以身试法带给我们的教训。受害人顾某揉揉鼻梁，伸手把尚在发呆状态的江跃揽进怀里。
江跃整个被揉进那人怀里，于温暖和茫然间，听见那久别重逢之人含笑道：“阿跃，你这是谋杀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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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别重逢的两人彼此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对方，更别提分一点给勤勤恳恳的司机先生。盛秋林原以为已经炼成铁石心肠的，竟然也会被小年轻谈恋爱酸掉牙，实在失算——受到伤害的盛秋林叹息一声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不知道开车上哪儿去了。
江跃坐在露台上，望着那辆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出疗养院，好像后面有什么追着赶着一样。
和煦的阳光大片大片洒下来，忽然便令人有种风波初定、岁月静好之感。
一只不老实的爪子伸过来捏了捏他的脸，叹气：“怎么瘦了这么多，一把骨头。”
江跃不客气地回敬：“你也老了不少，都快有白头发了。”
顾瞻笑着搂紧他，叹息声矫揉造作：“毕竟也是快三十的人了。”
“是啊，我才不到二十，年轻着呢。”江跃冷冷地单刀直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行吧，刚才他看见的茫然无措、脆弱苍白都只是一瞬间，江跃永远是那个强势冷静的江跃。顾瞻无奈地笑了下，刻意避过重点不谈，实际上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都被你发现了，当然躲不了了。”
“如果我没发现，你就真的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江跃脸上看不出表情，“真是无私啊。”
顾瞻笑：“是吧，我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招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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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跃扬起脸，平静地注视着他。
他要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是顾瞻给不起的。
但没关系，这个答案由他来给，也是一样。
“因为那时你抱有幻想，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现在幻想破灭了，你就想推开我是吗？你以为我是个布娃娃，你想要就要，想扔开就扔开？——顾瞻，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爱我吗？还是只把我当作感动自己的对象？”
这番诘问太过锐利，锐利到令顾瞻掩饰性地咳嗽几声，尝试说服自己：“阿跃，有些事，必须亲自经历了才能理解，你……”
话音未落，顾瞻突然哑声。
他看着江跃拿出两枚戒指，在他面前晃了一下，继而毫不犹豫地戴上了自己左手无名指。
“如果说你觉得我不够爱你、会很容易走出你死亡的阴影。”江跃将左手伸开在他面前，“那么这就是我的答案。”
江跃闭了闭眼，声线轻轻的：“顾瞻，我真的……只有你了。”
他已经一个人孤独漂泊了太久，久到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觉得他会永远冷静、永远理智，永远不会被一切伤悲触及，甚至当终于有人叩开他心扉时，仍以为爱人的死亡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片容易飘散的阴云，以为只要不出声，不去想，痛苦便将被雨水洗刷干净。
可是……我已经爱上你了啊。我比你想像中的要爱你，顾瞻。
茫茫宇宙，几十个星球，上亿个城市，在海浪一样的人群里，能交托心事、共享秘密的，我真的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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