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听听我的遗言
这里大概是个刚开发的星球，很是荒芜，触目可及是光秃秃的建筑材料和一些移动板房，施工工人们都不见踪影，更别提生活物资了。所幸这里的气候环境与中十字星相差不大，氧气虽然稀薄，但也足够支撑二人生存了。
也是他二人命大，星舰减速俯冲下来时已经支离破碎，却恰好给他们撑起了一个狭小但还算安全的空间，两个人紧紧依偎着缩在角落里，无法动弹。顾瞻在凌晨堪堪醒来，江跃则是整整昏迷了一夜。
但不论如何，命算是保住了。
江跃尝试着动了动。右腿被重物压着，仿佛失去知觉一样，连疼痛都感觉不到。顾瞻情况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特制的急救服在这样剧烈的撞击下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裸露的皮肤上满是血痕，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被肺腑挤压出的气体混杂了血气和灰【鬼姐姐鬼故事】|guiJJ. |欢迎您收藏，希望进入您的收藏夹！尘，整个人仿佛一只在血水中浸泡得久了的生锈的螺丝。
饶是如此，他还有心思瞪了江跃一眼：“别乱动，你这腿不想要了？”声音嘶哑得不像常人。
江跃抬头看了眼摇摇欲坠的星舰支架，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早晚都得走出去。”
顾瞻勉强能自由活动，他低头端详着压住江跃右腿的星舰残骸，道：“忍着点。”
顾瞻死命撑住支架，低吼一声抬起，然而却是纹丝不动。江跃注视他片刻，道：“截了吧，这么压着也不是事。”
顾瞻蓦地看向他。
他确信江跃不是在开玩笑。少年扑满灰尘血沫的年轻面孔神色冷静，那是真的在思考“截肢”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不过这里好像没有截肢的工具。”江跃浑然不觉顾瞻面色的变化，试图以手移动伤腿失败后，继续道，“不过这附近应该有施工后留下来的工具吧？”
顾瞻沉默地看着他，几乎不能想象这么年轻的人能以这么冷静的态度，给自己做出了失去肢体的判断。
江跃……比自己还小五六岁吧。他为什么就对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命，没有半分珍视之意呢？一个连自己都不爱惜的人……他冷冷截断：“你接下来是不是准备说遗言了？”
破天荒的，江跃没驳他，反而轻轻地点了点头，轻微的动作牵动着胸腔肺腑一阵空虚的抽搐：“那你记一下？”
“记个屁！”顾瞻一腔怒火埋不住，连断续的咳嗽都暂时识趣儿地退下了，留给他行云流水发火的时间，“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爱惜！……遗书？你无亲无友的，遗书写了给谁看？”
现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灰尘扑簌簌从残骸上滚落的声音。顾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大气不敢喘努力想补救时，听到了江跃的声音。
“也对。”江跃声音很轻，“那就不写了吧。”
遗言……无人会听，倒也不必费心去说。
脱水、重伤、刺激，江跃在醒来的一小时后再度陷入了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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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世，就这么轻易地死去，实在有愧上天费心安排。
可是他又活着做什么呢？一个人，死到临头，竟发现这世上亿万生灵，竟无一人会在自己生命尽头听一听自己说了什么，也实在是可悲可笑。
母亲，继兄，暗星，实验室，信息素。他拼死挣扎了两辈子，最终也没有看到少年时的理想，反而都以这样落魄而可笑的方式死去。
“阿跃……阿跃！”
这世界上，有人在乎自己吗？他们有的以亲情的名义把自己送上手术台，有的只是为了将自己锻造成利刃、打磨成棋子为其所用，有的恨自己入骨，有的以自己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有的将他从深渊中带出，就在他以为看到了光明的时候，却毫不留情地松开了手。
我……我真的很疼。做手术的时候，二次分化的时候，包括死去的时候，痛苦都是那么强烈而鲜明。
江跃以为自己早已经遗忘了痛苦，可是痛苦好像瞄准了他最脆弱的时候，叫嚣着，漫天卷来又如潮水般远去。很快他就没有任何感觉了，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像是被黑洞吞噬。
直到疼痛再次鲜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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