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看见什么?
是对她的那些好,还是其他。
在乔儿凄迷的眸光中,方陆北只觉得痛,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有任何的欣慰感,反倒觉得像养了一只永远养不熟的白眼狼。
要么一辈子纵容她、宠她。
要么就此割舍。
可割舍,等同于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
方陆北轻滚动干涩的嗓子,此刻落在地上那块表他希望消失,看不到就好了,乔儿说的那些话也能忘记,不过是在争吵时情急不过脑的话,不当真就好,“我也不用你看见,只要好好的就行。”
“还怎么好好的?”乔儿无数次感觉到心口郁着气闷着,浮化成一口堵塞的棉花,就那样,不上不下,卡在喉咙,“你告诉我,怎么好好的?”
也许争吵是不该。
甜蜜时分是幻想。
就连在一起,手牵手那些,都是错误。
方陆北去抓乔儿的手,无措地像是考了全班倒数第一被罚站的孩子。
怎么站都不对。
怎么说也都不对,可他就是笨,这道题,就是答不上来了,于是选择了最笨拙的方法。
“好了,不是要吃饭吗?”他斟酌用词,“去吃饭。”
“冷了。”
乔儿将目光移开。
方陆北道歉的姿态诚恳,“我帮你热。”
可他们都知道,菜能热,心热不了了。
甩开他的手,乔儿上楼,关门,锁门,一气呵成。
看着那扇门。
方陆北恍惚发觉,他很难闯过去,地上是那只手表,他捡起来,默默放进口袋,之后任劳任怨地去给乔儿弄吃的,希望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毕竟他们的孩子就快降生了。
又何必再在意这点贫瘠的琐碎?
他抬手敲门。
空旷的敲门声传进去,乔儿却并未应声,任由他敲着,接着又听见他那一把多年喝酒抽烟养出来的沙哑嗓子挤出言语,“乔儿,吃饭。”
没听见她回答。
方陆北挫败地将头抵在门框上。
一下又一下。
敲在上面,像磕头似的,震得头脑发晕,四肢酸软,疼痛感逐渐覆盖上额头,却疼得有些麻木,腿一软,便坐在了房门口。
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就进不去。
没有哪里会比地板更难睡,根本不能用睡来形容,若要方陆北说,只能是将就在这里。
夜晚迷迷糊糊进入凌晨,冷空气没有关,可自然风也是冷的,吹裹着他,让皮肤刺冷,很快侵蚀到心里,毁坏了健康,他半梦半醒,偶尔想到跟乔儿第一次接吻,她澄澈无辜的眼睛里那份慌张和无法忽视的爱意,后来发展得更为亲密,他为了她,住进她那间窄小的公寓。
那里的床又窄又硬。
真是他睡过最糟糕的床了。
但身边的人,又能让他忘记这份糟糕。
他第一次被她抓到跟其他女人暧昧不清,也没有流泪,只是失望地问他:“我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对不起我?”
他拿池琛说事。
彼时他连池琛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知道乔儿总给他钱,少则几百,多则上万。
原先他是不在乎的。
可自己理亏的时候,这事就能拿来大做文章。
乔儿却笑他,也不解释。
后来他才知道,那钱都是她赡养重病父亲的钱,池琛在帮她照顾父亲,可他却只知道吃喝玩乐,迷恋花丛,对她糟糕的家庭背景和贫苦生活一无所知。
过往种种,如跑马灯般闪烁不清。
那些消失时,再看到的,还是乔儿的脸。
却消去了从前的青涩和伶俐,现在只有清冷。
“喝点水。”
她拿了温水,放了吸管进去,“热的。”
方陆北脑袋发胀,被扶起来了才看到窗外早已升起的阳光,数不清是何年何月,嗓子急需湿润来覆盖,就着吸管便喝了一大口,“天亮了?”
“早亮了。”乔儿将水杯放下,随手掰了两颗药丸往他嘴里塞,什么也没让他看到。
苦涩的味道刚进入口腔。
乔儿又猛地灌水过来,行动粗暴,不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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