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季绍庭断断续续的哭诉,这些仿若上世纪的陈年旧事,一桩桩一件件,终于连缀出了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他到底还错过了多少?才要他的庭庭一颗心全死透,就此人间蒸发。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了……”季绍庭哭到没力气,声线全沉了下去,“黎琛,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
宛若当头一盆冰水淋下,黎琛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里里外外都是冰凉的清醒。
他慌慌张张地从季绍庭身上爬起,几乎是摔落了床下,重新双膝跪地,道歉的话在两片颤抖的嘴唇上接连成形:“对、对不起……庭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拿现在这个黎琛同三月前那个黎琛作对比,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
现在这个黎琛已经半点不见从前的傲慢,自我防护的坚硬外壳早已七零八碎,将内里最真实的自己全部裸露在外。
对不起这三个字,业已不再是世上最难以启齿的三个字。相比起丢失季绍庭,颜面的丢失又算得了什么。
他甚至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将这三个字不停地累叠出切实的分量,沉甸甸地压在了季绍庭的心头,叫他也浑身无力,不知如何是好:“你不要再说了。”
“对不起,庭庭,对不起……”
“黎琛。”
“庭庭,我不想伤害你的,真的,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对不起、对不起,我果然有——”
“不要再说了黎琛!”
季绍庭就这样错过了“有病”两个字,会令他更能理解黎琛的两个字。他一抹眼泪,坐起身,对着幽暗月色里黎琛的轮廓,哑着哭后的嗓音说:“不要再道歉了,我告诉过你了,没有一种爱,是要一个人跟另一个人不停道歉。”
黎琛这才想起,季绍庭跟他在一起时,最常说的三个字是对不起。
季绍庭那时原来是这样一种感受吗?四肢百骸都是酸涩的无力,一张嘴除了道歉的话就没有别的音节,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来弥补,弥补季绍庭曾经寄予他的期望,他一次次才萌芽又给他连根拔起的爱意。
他终于也受过一回季绍庭所受的苦。
黎琛的手搭着床沿,能感觉到季绍庭的手也在一旁,他很想将它紧攥在手,但他终于还是克制住。
他也并非每时每刻都不清醒,只是有时候那种疯癫的爱意一旦迸发出来,他就是把持不住。理智的每一次呐喊,都像企图阻止火山爆发一样,终将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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