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番外·戏子三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容辉寻了个由头，去了司礼监正衙门。还装模作样带着两本户部的折子。
门外刚好有个小宦官要进去奉茶，他抬手截住，亲自端着进去。
“督公。”
何亭没抬眼，只答应了一声。手上还捏着毫笔，像是在点朱批，很是专注的样子。
容辉走近了将茶放到桌上，何亭略抬起头看，露出了一个很官方的笑容：
“是容辉啊，坐吧。今儿监司还好？”
“还好，户部的张大人待卑职也和善。”
御马监如今与户部分理财政，容辉也算是得了个好前程。按说他本该对这位提携他的恩人毕恭毕敬的，可想起那顶小辇，那满是龙凤的明黄斗篷，他就不能自抑的去回味了龙榻上的***。
面前是他这辈子都触不到的仙人。
何亭又与他随口聊了两句户部的事，但他已然无心再听了。他紧紧盯着那双手，试图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何亭说着说着，感到有些凉意，起身要去关窗。又不经意间微咳了几声。随手掏了帕子去掩住口鼻。
他指间那方帕子是白绢丝的，一只金线绣的凤鸟在其上跃跃然展翅。
果真是……！
容辉捏着折子的手不自觉收紧了。猛然回神，才把折子规矩摆到桌上。
“前日里有些着凉了，怕把病气过给你。”何亭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接着收起了帕子。那动作看似随意，实际却带着掩饰的意味。
容辉忙笑回：“不碍事的，卑职这身板尚可，不轻易病的。”
他心中微动——前日？不正是休沐时他去见驾那日么？
“哦对了，”何亭像想起了什么：“圣上宣了六部，在今日午后去冬暖阁议事，户部的张大人也要去的，不如你也一同来吧，有事也好顺带跟圣上禀了。”
容辉连忙起身：“是，卑职一定按时到。”
临走之前，容辉悄往何亭那边瞥了一眼，只感觉他坐姿有些奇怪，像哪里不舒服的样子。
***
容辉自认为到的还算早，却没想到圣上与督公已经在了。容辉没有进去，恭敬的在殿外等宣。
容辉顺着格门的折角，远远能看到圣上抬手，朝督公腰际捞了一下，而督公却有些赦然地躲开了，绣金的蟒服衣摆跟着动了一下。他还笑着对圣上嗔怪了一句什么，既而圣上也跟着展颜笑了。
丘宁站在殿中，把风一样的，像个石头人。
没多久，六部之首接连而至，容辉随户部张尚书一同往里走。
迎面便看到督公平静地站在圣上旁边，端的一副冷面佛的模样。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容辉自己的臆想。
先开口的是吏部刘孟山。他为人素来耿直，说话从没有弯弯绕绕：
“陛下，臣要弹劾兵部侍郎梁灼。”
圣上扬起下巴，靠在龙椅上：“何故？”
“梁灼近日频频出入勾栏，更在宅邸搭了戏台，与几个小唱有些，不清不楚。臣以为，此举坏我大岳风气，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朝廷命官更不该如此，理应严惩，以儆效尤。”
这哪是弹劾梁灼，这分明是含沙射影的在弹劾圣上。其他几人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于是个个都面色惶然。
兵部尚书赶紧为自己的部下开脱：“这……刘大人，据我所知，梁灼还未娶妻，想来是独自在京为官，有些思乡情切，借伶人排遣一二罢了。”
刘孟山冷哼一声：“思乡情切，也不必夜夜笙歌吧。”
容辉不自觉地往何亭那边看了一下。
岂料何亭上前一步，虽神色严肃，开口却还是温润的声音：“陛下，臣以为刘大人所言甚是。朝廷命官喜狎优伶，这着实不妥。是该敲打的。”
圣上轻笑了一声：“大岳早已严禁文武官员出入烟花柳巷狎妓，甚至连携妓侑酒皆已严禁。然而，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相信诸位都明白。若只是听听曲子，倒也不必搞得草木皆兵。”
说完看向何亭：“爱卿以为如何？”
圣上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不褒不贬。刘孟山那一派尖锐的话，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何亭垂眸：“这……”
兵部尚书看圣上给了面子，连忙感激道：“陛下圣明！”
停了停，圣上又说：“梁灼年俸多少，能有钱寻这么些乐子？这倒是要好好查一查。”
吏部尚书刘孟山闻言，还是坚持道：“臣以为一码归一码，狎优当要另算。”
容辉心里发憷。刘大人啊，没看到圣上脸色变了吗？！
兵部尚书抬手行礼，言辞恳切：“陛下，梁灼曾经戍边有功，念在他初犯……”
刘孟山立即打断：“就是因为初犯，才要严惩。伶人身份卑贱，他断不该如此……”
圣上明显的不悦了：“好了，先从他年俸开始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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