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大理寺
池归烟抿了一口茶,在堂里端坐着。
“我久居辽东,天家子弟争权夺势与我无关。我可以帮你,但我要你保他平安。”
池归烟拿出了一个符似的东西,放在手里把玩着。
“我不在乎你们兄弟间谁对谁错。我是带兵的,龙椅谁坐,于我而言有什么区别。”
池煜起身,直直往池归烟看过去:
“于你而言,有区别。”
池归烟停下了把玩符子的那只手,抬头去看池煜,等着他的下文。
“凤青峦暗里一直都在帮我。只要那个位置不是我坐,他就会死。”
池煜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字条:
“禁军里的人给我递了消息。凤青峦现在在大理寺,天字牢房。父皇病危,池朔揽住了朝政。涿鹿三卫已经反了。离奉天府最近的,就是你的孤山铁骑和白家军。”
池归烟俯视池煜:“那你拿什么跟我保证,那个位置你坐了凤青峦就不会死。”
池煜停了半晌,才说:“事情一了,我放他回辽东。”
白月然与何亭齐齐地往池煜看过去。
池归烟起身走下来,对着池煜说:“凤青峦如今,手里日日过的公文,多少是军机要务?你放他回辽东?皇叔都不敢放他,你敢?”
池煜平静地说:“没有太多时间了。大家不如都搏一把。”
//
两万孤山铁骑与五万白家军星夜兼程,到了奉天府便像一把利刃割了布帛,从中间破开涿鹿三卫的防御线,直捣京师而去。禁军接令,与他们里应外合。
京城上空一连暗了三日。素缟丧幡都还高悬着,铁骑便已入了城。一时一片黑黑白白。朝堂众臣各自为营,前二皇子党头戴白帻,对攻城铁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甚至是怕铁骑走得慢了,让自家府兵先去开道。
百姓不明所以,大雪天里都闭门不出。他们只知道——京城,乱了。
大理寺丞哆嗦着引何亭与池归烟进去,扑通一下跪了,两手上托着一把玄铁钥匙。池归烟满面的肃杀之气,没有半句言语,拿了钥匙就往里闯。
早有流言说辽东要反,白月然才入京为质。如今文官武官真看到了池归烟,个个都像见了阎王爷。
过了两道堂,才终于见到白匾黑字的“大理寺狱”。一个年轻的狱守上来行礼,身子却半挡不挡的在门口杵着。兴许是年轻,见了池归烟也不大认识,他没有让开的意思。
池归烟没有说话,看都不看一下,一脚将他踹出了一丈远,那年轻狱守挣扎着正要拔刀再上去拦,可视线往下,看到池归烟的腰佩,才又恍然中急刹住了脚步。
池归烟沉默着,循阶往下走。
刚下到最后一阶,何亭便打了个抖,脚下一软差点跪到台阶下面去——这地方,上辈子他分明来过。
随着脚步往前,视线两侧皆是千篇一律的扁栅栏,从顶到底。何亭一阵目眩,旋即胸腔泛起了强烈的恶心,几乎下一刻就要呕吐出来。他强忍着才能往前继续走过去。
牢房夹着三儿塞的有人,可却出奇的静。里面关着的从前都是不小的官。从锦鸡补子,到仙鹤补子,甚至于凤江这种穿过蟒服的。
或者甚至于——从前伴圣驾二十载的自己。
谁也不比谁金贵。来了,早晚都要变成鬼。
何亭看着那一根根扁栅栏,眼眶不自觉的有些红了。
池归烟却放慢了脚步,他似乎是怕什么,又急切地想要走过去找到什么,可内心的这种拧巴,让他偏偏走不快。
又往前走了几十步,何亭的视线越过了池归烟的身影,斜往前看到一个直直坐着的人。头发全部蓬乱着。
那坐姿一点也不像个宦官。背挺得笔直,两膝岔开掰着仿佛在打坐,像个佛雕。正如上辈子何亭初见他一样。那时他也平静得很,仿佛知道自己的命运。
在这穿着兽皮大氅都能冻死人的天气里,在这比外面更要阴冷的牢房,那人单单薄薄一层破旧的惨白囚服,看着空荡荡的,明明没风,都还在轻微摆动。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