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解蛊之药
御医望着床上的陆舜瑶，说道：“虽则无虞，但侯爷应当知道，天地万物皆有寿命殆尽之时，没人知道血蛊的寿数几何，即使暂时救活了，蛊虫枯死之日，姑娘还是难逃一死。况且，以他人之血养蛊终究不是上策，我这些年研制解蛊之药，也不过能让血蛊麻痹最多三月，如此一来三月便要行一次换血之术，窃以为不很值得。”
江凌：“我不管值不值得，既然有办法，现在就去治。”
陆舜瑶却在此时低低叹了口气。
她伸出的手已经瘦干了肉，手背上清晰地能看出脊骨的形状。她用这只枯瘦的手捉住了江凌的衣袖，没怎么费力就将他拉到身边。
“不用了，”她低低地说，眼神很冷静，“真的不用了。”
她的眼神和语气都这样平淡，仿佛放弃的并不是自己的生命，这种平淡里又带有一点儿决绝和轻松，像下了一个让自己无比愉悦的决定。
“陪我说说话吧。”陆舜瑶用力支撑自己想坐起来，但也只是抬了抬手。江凌赶紧上前，扶着她靠在自己肩头。
“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阿凌。”
江凌将她搂在怀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她此时是快乐的。
屋外有光透进来，洒在被子上，让她看起来有了些人间烟火气，她弯起了嘴角，一恍惚还是当年那个灵动的小姑娘。
江凌抬起左手，将她圈在身前，将她一缕遮住眼睛的头发捋到了耳后。他的动作轻柔，甚至也带着点轻松，就在刚刚她说“算了吧”的那刻，他奇异地感到了释然。
他仿佛听见了她心里未说出口的所有话。
此前种种都埋下种子，生根发芽，枝节缠绕，最后指向了此刻的告别。
那就这样吧，他想。
其实这也不是多可怕的事情，百年之后，一抔黄土，他们还会再见的。
如果放弃对她来讲是更轻松的选择，那么他不拦着她。
衣服挂在陆舜瑶身上有些空荡荡，她靠着他的左肩，想了很多，最后开口说的却是：“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总是吓土土。”
江凌皱紧眉头：“我说了好多次，我没有吓他，是他自己胆小。”
“你是他义父，对他温柔点。”
江凌说：“你很喜欢他。”
陆舜瑶点头，“他是我的希望。”
也是她留在人世的，最后一颗火种。
江凌垂下眼帘，没再说话。
屋子里一时安静。
陆舜瑶的身上很冷，也许因为她本来就是一具尸体，而她一直没有呼吸，所以江凌无法感知她是不是还醒着，他只是握紧了她露在外头的手，指甲已经变成了全黑，昭示着她逆天得来的多余寿命正在缓缓流逝。
“你还记得吗？”江凌突然问，他轻声说：“当年算命的人给我批的命格。”
陆舜瑶眯着眼，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江凌低声：“命格主杀，戾气过重，唯恐天地不容。”
陆舜瑶嘴唇动了动，她抬起头，费尽力气发出声音，目光虽已浑浊，但透露出难掩的坚定。
江凌低下头看过去，很容易听见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阿凌。
江凌笑着摇摇头，他说：“我一直追问上天，想要一个所谓的答案。我自认为无愧天地，不知道它为何要这样对我。可其实仔细想想，它其实也并非完全无情，至少它将你带给了我。”
十三年前，在静林馆那个吹着温柔夜风的竹林里，他第一次遇到同在馆内求学的少女。
她说土土是她的希望，是她在人世间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她又何尝不是他的希望。
在那样漫长的岁月里，她用自己的柔软包裹他所有不为外界理解的冷硬，用她所有的耐心等待着他实现心中的大义。
她为他点燃了一盏夜灯，让他找到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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