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拽着他,陪着我在泥泞与荆棘之间行走,如果可以,我希望他的未来是蔷薇色的,五彩缤纷,多姿多彩,不像我,总是灰蒙蒙的。
我不能因为他是我世界里,唯一绚丽的色彩,拼命抓住他不放。
他在黑暗中陪了我十年,从八岁一直到十八岁,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从未丢弃过我,他牵着我的手,从小小孩童,一直牵到现在。
“小宁。”爸爸的声音,贴着耳边传来,“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爸爸赶去医院。
当医生告诉我,爸爸已经没有办法再站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从他第一次腿失去知觉,到如今彻底丧失行走能力,一共花了两年的时间,我以为这已经是最坏的情形了,可医生接下去的话,让我浑身冰冷。
“他身体状况在急速恶化,已经是末期了,虽然我也希望病人病情转好,但是很抱歉,这两年以来,他的情况一直在变坏。”还是那时候给爸爸下诊断书的医生,他有些不忍心看我,“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结,病人一旦情绪无法保持乐观,肯定没有办法缓解病痛。”
“接下去,他会怎么样?”我听见自己用异常冷静的声音问,“他会死吗?”
以前我也问过医生这个问题,他告诉我不会,只要好好接受治疗,保持愉悦的心情。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这样回答我,他眼神躲闪,不肯与我对视。
“他会死吗?”我又问了一声。
“人都难逃一死啊!”医生终于开了口,“唉,主要是他发病的时间太久了,没有在初期接受治疗,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那他……还能活多久?”我的声音开始颤抖,不只是声音,我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
“不知道,三到五年,最短三个月,最慢五年。”医生给了我,爸爸生命的长度。
离开医院的时候,医生把医院里淘换下来的轮椅,以近乎于白送的价格卖给了我,他知道我家里的事,知道我平时依靠兼职来给爸爸治病。
“好好陪伴他吧。”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叹息似地对我说。
走出医院,已经快到半夜,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了,路灯的光晕染在地上,我推着轮椅带爸爸回家。
他不说话,一直抹眼泪,我也不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眼泪好几次都要溢出眼眶,好几次都被我逼回去了。
我不可以哭,就像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妈妈可以哭,我却不可以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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