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哥哥骑着高头大马，把妹妹接回家
夜深人静，漆黑的夜空中零星布着几颗星子，风栖宫内烛火尽燃，亮如白昼。
赵思英坐于铜镜前，青丝披散，丹蔻葱指捻起一片胭脂纸，缓缓凑到唇瓣之间，轻轻一抿，苍白的嘴唇便染上血一样的鲜红。
桃花眼，小巧鼻，瓜子样的脸蛋，肌肤白皙吹弹可破。赵思英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容貌，朱唇微微上扬。
“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赵思英轻抚着自己的脸，艳波流转，“贺与执啊贺与执，老娘如此美貌，你却不懂得欣赏，倒是白白生了一双那么好看的眼睛。”
她声音带魅，自夸之余顺便吐槽了一番皇帝老儿的睁眼瞎，心情不由得大好，最后掩唇低低笑出声来，瞧起来倒颇有几分潇洒之意。
外面传来几道细碎的脚步声，一排高大整齐的影子落在门面上，手中所持长剑轮廓亦清晰可见，重兵把守凤栖宫，目的并非保护，而为监视。
赵思英像是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依旧神色如常地画着眉，动作之小心表情之愉悦，与当年出嫁之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珠帘被掀起，赵思英的贴身宫女慢慢走到她身边，迟疑了半晌，最后还是低声告知：“娘娘，边关来消息了，大爷他于拦雪城外畏罪自溢，尸身并未运回京中，只随意置块荒地埋了。”
宫女紧紧绞着帕子，身体害怕地不停打着颤，这是皇上让人送来的消息，还说让她必须一字不改地说与赵思英听，不然就杀了她。
若按平日里，赵思英一定勃然大怒，传话的人动不动就被乱棍打死也是常有的事情，可现在她听见亲哥哥的死讯，却像没事儿人似的，连描眉的手都没有抖一下，平静到可怕。
宫女瑟瑟地低头躲到了一边，所以她没有看见，铜镜里倒映出来的那个美人，眼眶悄无声息地红了。
亲人惨死，她怎会无动于衷。
哥哥被怀疑投敌卖国的时候，她没有求过贺与执么？父亲病逝而她连出宫见他最后一面都不行时候，她没有愤怒过么？贺与执不顾多年夫妻情意狠心要赐死她的时候，她没有哭过么？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皇室一脉早就巴不得他们赵党全部死光，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不过是令仇者快亲者痛罢了，又何必自讨苦吃。
“小月，去库房里把我的嫁衣和凤冠取出来，明早我就要回府了。”
她语气如常，将赴死说成回家，宫女听得泪眼婆娑，哑声答应着朝库房去了。
室内再次恢复寂静，赵思英沉默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看着看着，思绪就瞟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赵思英十五岁那年，赵家正是最最鼎盛的时候，赵父贵为一国之相，亲自扶持幼帝登基，权冠朝廷，名满东都，无人不来巴结讨好，就连那些世家小姐见了赵思英也无不殷勤亲近，只是为了通过她巴结上赵家，盼望能以此换来官运亨通。
但这些人里从来都不包括朱若烟。
朱家自诩世家贵族，满门忠烈皆只忠于东都朝廷，向来是看不惯赵父这种把控朝政的权臣的，是以朱赵两家不和这件事，就连市井的黄口小儿都能说道几句。
赵思英很讨厌朱若烟，她光明正大地承认，从不加以掩饰，京城里的名门闺秀大多都晓得。
偶尔有多事者，在宴会小聚时总爱将她俩凑到一处，再用言语挑拨几番，就盼着她俩不顾形象地对骂或出手，她们好看热闹。
可惜了，她们的小心思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因为朱若烟不配合。
赵思英平时都是被人捧着哄着的，性格直爽脾气火爆，经常被别人一逗就急眼，即使知道她们不过是想看笑话而已，但她还是心甘情愿地上当。
若把她比作火，那朱若烟就是水。赵思英随心所欲不管不顾，生气了便用怒火烧光一切；朱若烟循规蹈矩隐忍退让，怒不显色以大度包容所有。
没有人能拱得起朱若烟的火，她即聪明又温柔，懂得逞一时之快只会沦为笑柄，并且还可能会为家中平添负担，所以她选择躲避赵思英的锋芒，平淡处事。
赵思英第一次见到贺与执是在宫中的中秋宴上，灯火辉煌之时，她一抬头便瞧见了坐于高台之上的那个英俊神武的男人。
她想：那就是皇帝么？长得可真好看啊，尤其是那双眼睛，跟含着星光似的，明亮得耀眼。
赵思英看上了贺与执，但贺与执却和朱若烟一见倾心，宴会后不过三日，朱家长女即将入宫为后的消息就传遍了都城的大街小巷。
赵思英听见这个消息时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书房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嘲笑他哥被父亲罚抄兵书，听丫鬟说完也不过微微挑了挑眉，嗤笑一声：“要娶朱若烟就娶嘛，跟谁有多稀罕他似的。”
赵诚那时也是意气风发，闻言便把笔一扔，稿子一扬，踩着凳子叉腰道：“嘿，咱们思英这样好的姑娘，看得上他贺与执是他的荣幸，竟如此不识抬举，看大爷我不进宫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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