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强被关进省看守所以后,先后关过好几个监仓,这也是看守所的一种管理方法,根据需要过一段时间会调整一下监仓里的关押人员。看守所和监狱的职能不同,看守所主要是关押为主,所以平时被关押人员除了每天的定时放风,其它时间基本都在监仓里,一般不安排劳动,所以被关押人员除了提审,基本都在监仓里关着。
监狱里关押的叫服刑人员,一般都是已经经过法院判决,有了一定的刑期,知道自己会服刑到什么时候。监狱里的服刑人员要进行劳动改造,所以,他们每天都要劳动。我去不少监狱,有的是工厂型的,例如广东韶关监狱,监狱内有工厂,女子监狱里还有服装厂,所以服刑人员在工厂里要按时上下班,和外面的工厂差不多,也有各自的工种岗位,当然没有自由,更不可乱跑串岗。我在韶关女人监狱里还看到,在工厂上班的女囚,中午还有短暂的午睡时间。在东北镇赉监狱,主要是农场,所以服刑人员要下地,也是早去晚归,以一队为单位,划好劳动范围,不能越过范围的警戒线。
在监狱里的服刑人员,一天的主要时间是在监仓外的劳动,而在看守所里的关押人员,其每天主要是关在监仓里,这是最大的不同。但是关在监仓里管理也很严格,白天一般是不允许胡乱地躺在地铺上睡觉的,也不允许喧哗。我曾到过一个看守所,走进一个长长的走廊,两边差不多有三四十个监仓,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我以为是空的没关人。结果,从监仓的小窗往里一看,每一个监仓差不多都是满满的,大家都整齐地靠墙坐在地铺上,安安静静的,有人手上拿着法律的书,有人在低头写材料,但,没有看到人交谈,也没有看到一个人躺在地铺上。总之,看守所的管理是严格的。
张子强最初关进看守所时在612监仓,现在转到了806监仓,等到他被判处死刑后,又另外转到了专门关押死囚的监仓。关到死囚监仓里,主要是防止自杀。
806监仓里现在很安静,大家正坐在地铺上看电视。每一个监仓里都有一部电视机,挂在墙上,但看电视是有时间规定的,每天晚上可以看新闻和一部分电视剧及文艺节目,然后就是睡觉。
失去自由的夜,当然是漫长的。监仓内在押人犯渐渐地已经入睡了。
张子强在自己的铺位上躺了下来。白天在审讯室里闭目养神的张子强,现在却睁大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监仓的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盏灯,一盏通宵不能熄灭的灯。
林林和王立新在审讯中的一席话,现在都翻到了张子强的眼前,他躺在那儿不愿想这些,强迫自己入睡,但,那些话总在耳畔响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顽抗几天。他觉得回香港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如果回不了香港,将来会怎样,这些又不能不想。张子强难以入睡,直到天快亮了,才昏昏沉沉入睡,但这时又叫着起床了。
第二天,审讯工作继续,张子强仍然是不说话。通过录相带可以看出,在整个审讯中,张子强的表现是走两个极端,要不口花花地说得没完,要不就是不说话。虽然口若悬河说个没完,但不会触及他的犯罪事实,他东拉西扯地和审讯人员讲他的人生哲学。要不,就是在审讯中沉默,闭目养神。据林林介绍,最长的就是这一次,一连三天不开口。
到第三天的那天傍晚,窗外都已经黑了,审讯室里开着灯。我从录像带上看到张子强双手抱在胸前,胡子没有刮,下巴上黑黑的一团。他仍然是不说话,半躺在那张大家都已经非常熟悉的黄色木椅上,闭着眼睛。
虽然是闭着眼睛,但可以看出,他不是在闭目养神,思维保持着高度的集中,感觉神经也处在非常敏感的程度上,两个耳朵像两根天线,收集着周围的动静,有时甚至让林林感觉到,那两个耳朵像是雷达天线在动,他知道,张子强的内心在激烈地搏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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