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那个疯子
这时从外头大摇大摆走进来一只似狼似犬的狗儿，长长的吻部东嗅嗅西闻闻，全然没有初到陌生环境的恐慌不安。
及至瞧见了魏靖，那狗儿仿佛被人按下了某个开关，突然疾射过来，绕着人又是要扑又是要抱的，魏靖正晾晒的药草被打翻，那狗儿更是快活得要疯，不停又拱又扒旋转挪移。
魏靖不得不停下来，眼睛定定瞧了大狗一会儿，他终于迟疑抬手在那狗头上揉了揉：“……你把它养得很好。”
蒋殷双手抱臂：“你倒是将自己养得很糟糕。”
魏靖收回手：“你寻我不是来叙旧的吧。”
蒋殷问：“既然你对当日的一切如此耿耿于怀，为何不去死呢？”
蒋殷转首看过来，眼睛里有了点波澜，但很快又熄灭了。
蒋殷继续道：“你恐怕是想过的，日日受愧疚和痛苦的煎熬，死倒称得上解脱了，但你不甘心，罪魁祸首都没能死，你为何要去死？”
魏靖开始俯身去拾捡被大狗造得乱糟糟的药草：“你今日是来笑话我的？”
“难道我说得不对？若是想手刃赫连峥，为何不亲上战场？若是当真放下了过往，又为何将自己活成现下这般模样，靖大夫，你要我瞧得起你吗？”
魏靖手上动作停顿一瞬，继续埋首整理药草，蒋殷制住了他的动作：“当日你救人全为本心，人有好坏，你所救者何止百千，难道他们做的错事都要你来偿？！我原以为留你想过几回就可圆通，却不知你竟钻牛角尖到了这样的地步，你只看那人犯下的罪过，怎么不瞧瞧旁的人又救下了多少？”
魏靖这才抬首：“旁的人与我有什么干系？”
“旁人活了多少，跟我有什么干系？”魏靖继续喃喃道，“我只知我熟知的村人尽数被屠，小豆还是个孩子，他又做错了什么？”
“那就想法子杀了赫连峥报仇。”
魏靖眸色黯淡下去：“你以为我不想，我如何杀得了他？”
“你能。”蒋殷道，“你可知如今是谁将赫连峥逼得步步后退，就连乌拉汉城都不得不弃？”
“卫如归卫将军？”
“正是！你在这牛家村中都能听闻他的名号，便能知晓他的本事，如今你正有机会救他，当日你活一人，却遭屠百人，如今你杀一人，却可得活百万！”
魏靖不信，自嘲一笑：“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你初救我时，可还记得我将你错认成旁人？我现下就可告诉你，你与当今卫帝卫贤长得一般无二！如此，你还觉得自己不能吗？”
蒋殷与魏靖叙完话，当日便由牛家村回返，临走前留了一只小狗崽与魏靖，那人顾起自己来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顾起狗倒是负责得很。
蒋殷这趟出来的匆忙，便是卫如归都不甚清楚，现下事情既办得妥帖，若不早日回去，不知卫如归又要往他身上使些什么稀奇的手段，上回那锁链的事还历历在目着呢……
马车行到一半，车厢中卧着的大狗突然立起，蒋殷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大狗嗖地冲出。
“停车！”蒋殷急急掀开车帘，又冲跳下马车的大狗叫道：“狗东西，还要命不要？！”
那大狗噔噔噔跃入草木间，倏忽就不见了影子。
下头的人不敢发动，只朝蒋殷瞧去：“二爷，可要小的们去寻狗爷？”
“寻什么？”蒋殷恼火得很，“它要跑便跑，谁也不许去寻，继续走。”
话音将落，那大狗又从草木间钻出，两只耳朵往后别起，尾巴紧紧夹在屁股后头，一边朝蒋殷跑一边呜呜出声。
蒋殷瞥过一眼：“你怎不跑了？既跑出去，又回来作甚？”
大狗自然是无法回他的，一路疾跑回来，又慌不择路跳到马车上直往蒋殷怀里钻，恁大个狗躯，硬是如同幼犬一般瑟瑟发着抖，整个狗脸都埋入了蒋殷的宽大袍袖中。
蒋殷抬了抬手，终于缓慢落到大狗身上：“怎么回事？到底遇见了什么勐兽？”
正要叫护卫警戒起，那草木又开始簌簌，高高的茅草分海般左右倒伏，蒋殷反手去提车厢中的长剑，一行人刚好从草木中鱼贯走出。
蒋殷瞳孔勐地一缩，来人竟是赫连峥！
赫连峥一行共有二十来人，俱都穿着卫人服饰，就连赫连峥本人也终于未有在腰间佩戴他那一把宝石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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