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狗东西
那小狗儿现下自然是跟赫连峥呆在一处，可若是蒋殷说了实话，又要解释为何会去寻赫连峥，这牛小豆惯是烦人，且很没有眼力，蒋殷索性回：“不知。”
牛小豆口中发出嘬嘬的唤声，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莫不是闻见哪家在食香肉？”牛小豆舔了舔唇。
蒋殷自生病以来倒是一顿肉都不曾食过，唯一一回还是魏靖给送来的两颗鸡子，让牛小豆白水煮了，但蒋二少天生的富贵舌头食不下这样粗糙的食物，只咬一口就再不吃了，全白白便宜了牛小豆。
此番又见牛小豆馋成这般模样，想起当日这牛小豆还曾怂恿魏靖将用来救命的人参换钱，蒋殷不由冷笑连连，突然伸手入袖，果然在袖中摸到了一个钱袋。
蒋殷厌烦地将钱袋朝牛小豆一抛：“拿去！莫要再让我瞧见你这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去赁些酒肉回来。”
牛小豆眼睛瞪得老大，抬手就扇了自己两巴掌。
蒋殷皱着眉头：“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嫌弃我给的少了？”
那牛小豆突然原地蹦起：“嘿嘿！不是做梦，姜哥！你就是我亲哥了！”
“呵，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那牛小豆自说自话着，一会儿说家里哪面墙快塌了，需得叫村里泥匠来修修，一会儿又说靖哥近些时日都累瘦了，要给他买只老母鸡炖来补补。
蒋殷左听右听，居然没有关于自己的，难不成他花了钱竟还讨不到好了？
正阴云密布时，那牛小豆终于后知后觉忆起了他：“就快过冬了，姜哥你跟狗剩的衣服也太薄了，再给你两买件袄子！”
为什么还有赫连峥？！
蒋殷的火还没有发出，那牛小豆已是摇头晃脑的抓着钱袋跑了，看来是去跟村人商议修补墙面的事去了，蒋殷也只得作罢。
牛小豆走后没多久，小狗儿竟不知从哪里一瘸一拐地钻出来了，蒋殷坐在原地没动弹，那小狗儿委屈得直叫唤，又不敢上前接近，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耳朵全塌了下来。
静默半晌后，蒋殷紧抿着唇朝它招了招手，那小狗儿拖着后腿拼命朝蒋殷投来，蒋殷一把抓它入怀，右手顺着茸茸的毛发往下捋，喉中低声道：“狗东西。”
蒋殷虽暂时没有杀了那赫连峥，但心中警惕和怀疑却未完全放下，两人在这牛家村中伤情一日好过一日，尤其那赫连峥，明明外伤较蒋殷严重得多，愈合速度却十分惊人。
魏靖朝蒋殷解释道：“我见他身上多有伤痕，全身骨骼也有多处挫而重愈，恐怕身体已是习惯这样的伤病，如此才会愈合速度远超常人。”
蒋殷侧开首去没有说话，又忆起赫连峥当日的怪异言语，竟拼凑出他过往的一二，可天下谁人不可怜，被蛮夷屠戮的城邦可不可怜？妻儿离散亡绝的卫人可不可怜？
他赫连峥变成如今痴傻愚钝的模样，说不得对他还是件好事，若他能一直如此，姑且能饶他一条性命。
又过了几日，蒋殷肚腹上的破口处除按压之时略有隐痛外，已是大好，近日他已在考虑离开牛家村一事，汉水如今是何情形犹未能知，他的父亲蒋方良也……
“姜哥！姜哥快快快！”那牛小豆急吼吼推门唤他。
蒋殷面色不悦地看去：“何事？”
“有熊瞎子进村来了！村里都在磨刀呢，姜哥你也跟我一起去，去迟了分不到肉！”
又在屋角到处翻找：“姜哥，前些天你磨得那斧头呢？搁哪儿了？”
“熊瞎子？”蒋殷额心拢起，“这时节还会有熊瞎子下山来？”
如今已入了冬，南边冷气来得稍晚一些，可也一日凉过一日，熊瞎子早已存好了秋膘只待冬眠越冬，怎会这个时节下了山来？
那牛小豆嘴里不住叨叨：“管那熊瞎子如何下山来，我只知它回不去了！”
又拍了拍肚皮：“它得呆我肚子里。”
“找到了！”牛小豆瘦瘦小小的身板托起那斧头，小狗儿绕着他不住转圈，牛小豆啧了一声：“姜哥你咋还没有大狗上心呢，快点走，这次是按人头分的肉……狗剩也要一起叫去！”
半哄半拽的把蒋殷拉出了门，路过魏靖家门时，牛小豆果然冲进去将赫连峥也一起拖了出来，蒋殷扫了扫，疑惑问：“你怎不将魏靖一起叫出？”
“那哪成，我靖哥是抓药的手，又不是用来剁肉的，再说了……”牛小豆叉腰，“靖哥正看医书呢，那可是字！你们谁看得懂？”
“啧。”蒋殷嗤笑一声。
赫连峥跟着摇脑壳：“看不懂看不懂。”
“这不就是了！快走快走，去迟了就分不到肉了。”
去到那里时，已是好多人围成了一堆，蒋殷第一次见到这牛家村中的许多人，果然有十之二三的人相貌与卫人迥异，可村民无有见怪的，就算瞅见赫连峥也自如与他交谈。
蒋殷暗地里打量，见不管谁人与赫连峥搭话，他都是抿着嘴直笑，他痴傻的名头早就传遍，有那无聊的村民逗他：“狗剩是吗？今日分肉是见者有份，若你将你那份归到我家去，我就送你一把枣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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