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时光飞逝, 距离封城被屠，已经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云笙自从跟着君羲一起出城之后，就再没机会能回到家里看看。
这次趁着君羲没有注意到他, 云笙终于找了个机会溜出来，想要趁着夜黑无人的时候, 去封城里寻找杀害他全家凶手的证据。
久未打开的城门上, 生了一层厚厚的锈蚀，将大门原本鲜艳的颜色染成了墨绿。
云笙用力去推, 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声响，总算是勉强推开了够他钻进去的一条细缝, 可是封城里面的景象却好像蒙着雾似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抬腿迈进去, 刚想往回身把城门推上, 却听到身后传来叩叩, 叩叩的声音。
云笙心里砰砰直跳
是人么？
封城里还有活着的人？
说不上是开心还是害怕, 云笙猛地一推将城门关好, 转身喊道：“是谁！”
可眼前却只有一大片浓郁的黑色。
耳边, 叩叩, 叩叩的声音再度响起。
叩叩……
叩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
声音越来越快, 越来越急，城门也跟着不住地晃动, 好像城外有人正急迫地想要进来，却被云笙关门后挡在了外面。
可他刚刚从城外进来，城外明明一个人都没有，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在敲门？
敲门声越来越响, 甚至开始逐渐变得愈发诡异，从敲变成了划，好像无数只手正在城门上狠劲地挠，指甲刮在城门上发出接二连三的刺耳声响。
云笙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到底是谁！”
就在他大喊出来的一刹那，城内城外，数不清的夜枭冲天而起，好像是狂风中飞舞的落叶一样，不停地盘旋，遮天蔽日。
原来，刚才的声音是夜枭在啄门。
城门的晃动是因为原本筑窝于城门之上的夜枭，被云笙推门的动作惊扰，纷纷啄门护巢，这才会弄出如此大的响动。
强压下心底的恐惧，云笙深吸一口气，快步地向着家的方向跑了过去。
原本人烟阜盛的繁华街市，现在空无一人，只余下满地的荒凉和狼藉。
昏暗的月光从鸟群的缝隙间漏下来。
借着这唯一的一点光亮，云笙按着记忆中的路狂奔向前，很快就回到了自家的大宅子。
门口蹲着两尊大石狮，跟云笙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正门外的草木有些荒芜了，可是花却反而开得更盛，没经过修剪的凌乱枝杈将挂着缙云两个大字的牌匾给遮盖在后面，看不真切。
四周很安静，安静得就如同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缙云家被屠，封城被毁，都不过是云笙的一场噩梦。
一场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垂下头，云笙将手指紧紧地扣在兽头大门的门环上，下了好几次的决心也没敢把门推开。
他害怕。
害怕一开门，看到的会是家人那些残缺的尸体。
指甲被扣得淤出血来，指尖传来的尖锐疼痛将云笙从浑噩中惊醒。他狠了狠心，咬着牙，阖着眼，一把将门推开了。
尸体全都不见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大宅子。
越过原本圈养着瑞兽珍禽的抄手游廊，转过种着奇花异草的正中穿堂，翻过檀木架子的大理石屏风，云笙七拐八拐，总算是来到了正房大院。「1」
这里是平日父亲母亲迎接来客的地方，云笙觉得，如果那天有外人进到家里，一定会在正房里停留。
屋里没有能照亮的东西，云笙只能把四周的窗户都打开，借着透进来的一点月光到处翻找。
可他翻了好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问题，只从柜子上找出一个从没见过的小泥人。
泥人画得很精致，连五官都给点出来了。
云笙从没见过这个泥人，心里觉得古怪，就把泥人放到胸口揣好，准备回去之后好好研究研究。
他找不到证据，只能再去其他的屋子里转悠，可直到快把地皮翻了个个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云笙想，一定是凶手猜到了他会回来，所以才把尸体都给搬走，也把所有线索都给抹掉了。
他无力地靠着墙面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不知所措。
可就在这个时候，云笙听到一个声音。
“嘎达”
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走路的那个人应该穿着女人的绣花鞋子，鞋底压过地面时候发出的声音，跟母亲平日里走路的声音一模一样。
云笙瞬间绷紧了身体，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动静，等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他猛地起身冲着楼上跑了上去。
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
上面有人！
“母亲！”
云笙呆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喊道。
站在阁楼上的女人费力地扭头瞧过来，露出微笑。
她站立的方式很奇怪，并没有面向自己的儿子，而是整个人面对着阁楼外面，身体完全背对着云笙。
好像阁楼外正有什么力量将她整个人扯住，让她拼尽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做到微微扭头，瞧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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