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洛拐着跑远后,胡子拉茶的张虞候,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眼睛却微微张开了。
夜空里,以红色、绿色和金色为主的烟火,不断升空,给寒冷得让人抽一口气都冻得鼻子疼的夜晚,增加了一种说不出的欢喜。
他上一回这样躺着看烟火,是先帝哲宗驾崩那一年。
那会儿,张虞候也曾年轻,做过殿前指挥副使,后来还去前方与西夏人交兵。后来他的主帅出征大胜,吩咐张虞候为他回京报喜时,却遇到哲宗皇帝感冒得厉害。
于是,莫名其妙的,张虞候被当时的第一大权臣、章大相公参成“骄横狂悖,将边塞恶疾传回汴梁”、使得皇帝“病中忧惧”的罪人,被问成了流配之罪。
眼看就要被刺字、流放了,忽然又一个内官来降旨:皇帝只是夺了张虞候的官职,降为白丁,仍然“留在京中戴罪行走”。
“这……中贵人,罪臣在朝中并没什么荫庇,什么人替罪臣求情的啊?”
张虞候还记得,自己就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里,拖住传旨太监的鞋子问。(因为参奏他的是章大相公,朝里曾经的朋友和亲戚,也都最多是有心无力。)
传旨太监瞧两边没什么人,小声说:
“是……被贬去瑶华宫出家的孟娘娘,向官家求的情。”
那时,大概,哲宗已经知道自己日子不久了,对为了铲除旧臣一党、害发妻被废的事,很是内疚。但是彼时,宫内和朝中大权,都掌握在后立的刘皇后和章大相公手里,哲宗也不能把孟皇后从冷宫里接出来,只能派一两个、平时不太得用的小太监,化了妆,去偷偷看望孟皇后。
于是,孟皇后就替曾在宫内拱卫过的张虞候求了情。
哲宗想起张虞候做殿前副指挥使时的样貌,就免了他的“大罪”。
结果,瑶华宫里被囚禁的孟皇后,就因此被赶去了院子里的窝棚住。因为,章大相公乘机发难,叫宫里正负责维修殿宇墙垣的内监们,“凡有缺砖瓦的,便去瑶华宫取”。不几日,一座冷僻的小宫殿,就被拆得只剩下了院墙和窝棚了。
24岁的哲宗皇帝,听见孟皇后这遭遇,就大受刺激,居然一命呜呼了。
这是后话。
所以,张虞候哪里是那么容易、能被张洛用一根松木棍打趴下呢。但是,他不能起来,不能浪费了张洛着急之下、都不忘帮他脱身的好意。
果然,等不多时,就来了另外一队、四五个人的巡逻禁卫。
这队的虞候举着火把,跨过张虞候,直接跑进内院,一眼就看见了被挖塌了的内狱土墙。
“呀?!那雉鸡精又逃走了?快!立即报去张爷爷那里。”
所以,张洛逃狱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座皇宫大内,包括本来独自在丹房里看着炼丹炉、一脸狂躁的赵佶。
“什么?什么?”
赵佶腮帮子上是笑,眼里却是是怒和眼泪。这让一众心腹忽然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上说。
张都都知只得给狗儿使了个眼色。
可是,就连平时一向没脑子的狗儿都不敢随便开口,给师父当枪用,更不用说小牛儿了。
在下首、替皇帝照看丹炉的张如晦,便趁着众人眼错不见,溜出了丹房,打发人去给万寿山的郭仙人送消息。
“便说,时辰到了!”
万寿山的大徒弟一听这消息,立即喜上眉梢,一面吩咐师兄弟们去预备、叫他们的内线,看信号打开宫门并汴梁城的西门。他自己则就穿了地道,往玉阁地宫的方向去向师父报喜。
可是才进了地道,硕鼠林道士也赶了上来。
“师兄,师兄,慢行!小道与师兄同去,为师父报喜吧?”
“不是交代了你去汴梁城门,看信号行事,放平州军马入城吗?”
原来郭仙人所说的“张觉率平州军民逃入宋境”,是他们早和张觉合计好,为了突袭汴梁城。
硕鼠道士呲着大牙,谄媚的笑着:
“师父马上就要成大事……还求师兄带擎下小道。想着这宋人如何能想到,今晚成放灯之际,那平州逃入宋境的百姓,就成了劫夺京城的奇兵了?!呵呵呵……”
此时,李纲和范晦也在李家的前厅如坐针毡。
“此去润州,哪里是一日一夜能赶回来的,大人,身为清流的领袖,还要另想别法,救救仁宗后裔呀。”
这话话音才落,就看见李家派出去的心腹急忙跑回来了。
“大人,大人!宗泽大人来拜访大人了!”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