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连一身臭汗都能坦然处之的男孩子,竟然在自己妹妹的房间流露出不自在的神色来,仿佛胳膊和腿都安在了不合时宜的地方。他略站了站,就借故走开。
之后的一个礼拜,宋勇确实尽到了东道主的义务,领着夏薇到处玩,名胜古迹走过,博物馆也逛过,最后一天搭轮船去了普陀山,全国闻名的佛家圣地,观音道场。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来上香的人特别多,都是一些中年阿姨,个别带着儿子女儿。夏薇带着游玩的心情,拿着相机东拍西拍,累了就在树下休息,搓防晒乳。宋勇跟着人流进了法雨寺,双手合十,虔诚地跪下,用额头再三触及光裸的青石地面,态度庄重。
夏薇有刹那觉得动容,那个为了五百元钱卖命的男生,也信奉睥睨众生的神佛。
午饭他们在普济寺吃素斋,餐桌上她好奇地问他求的是什么,他一笑,简单道:“七情六欲,皆有所求。”
中间他去卫生间,背包放在凳子上,未彻底拉拢的拉链一角,露出黄色的丝线。服务生过来收碟子,不小心踢到他的凳子,他求来的符从包里滑出,夏薇俯身捡起,看清上面的字,忽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去。
他求的是:宋一身体健康,高考顺利。
夏薇提前一天退了宾馆,住在宋勇家里,跟宋一挤一张床,理由是方便明天早起赶飞机。吃过饭,她跟宋勇和宋一在客厅看电视,时不时地聊几句,气氛相当融洽,宋妈妈俨然将她视作了未来的准儿媳,招待得非常殷勤,又是倒饮料又是递水果。
夏薇也很懂事,每回都是站起来接:“谢谢阿姨,我们够吃了,您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宋一口袋里的手机振了一下,她没立刻去看,而是磨蹭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TV的电影频道放着老港片《无间道》,黄sir死了,大厦被警察团团包围,傻强闻声不对,拉着陈永仁就跑,在车上中了一弹,痛得满头冷汗跟陈永仁交代:“程哥说,今天谁没去,谁就是内鬼,我没跟程哥说你去按摩了,让他知道你就死定了。”
《无间道》里最经典的一幕,曾经看哭过宋勇一帮没心没肺的大学舍友,就算泪点奇高,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点上发笑。
夏薇哧的一声轻笑,顿了顿,又笑了起来。
宋勇奇怪地看她一眼:“怎么了?”
“你妹妹宋一,去干什么了啊,怎么还没回来?”
“估计去写作业了吧。”
她忍着笑:“你妹妹也真是可爱,今天我去卫生间,看见她拿着手机在里面回短信呢,看见我进来,躲都没处躲,脸都红透了。”
宋勇目视前方,没有看她一眼,冷淡地发问:“是吗?”
夏薇奇道:“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啊?”
“我不知道。”
“你这当哥哥的,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妹妹啊。”
“她要是哪天想跟我说了,总会跟我说的。”
夏薇牵唇一笑:“你们兄妹感情还真好啊。”
宋勇语气颇为平静:“我只有一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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