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窒息
手术室的灯牌随着他落下的话音一起熄灭,医生们鱼贯而出,“摔倒磕碰到头,压迫到脑血管,尽力了。”
有的说“节哀顺变。”也有的说今晚吃什么。
护士喊去楼下签字缴费,问还有没有家属,赶紧叫过来。
没有电视剧里的悲天恸地,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平淡地告知结果。
裴湛点点头站到一旁去打电话,他推开玻璃窗,让外面潮湿的空气透进来,好像这样做就能让声音消散在风里。
何野把烟头摁灭,用纸包着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裴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惊讶于他精细的做派,他一手把窗户合上,另一手举着电话跟对面说“……反正你最快的速度回来。”
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裴湛的脸色缓和一些,起码不再像原来一般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接着他挂断电话走过来,两人沉默不语地看着掩上的白布。
“想看一眼吗?”护士忍不住问。
何野指尖颤了一下,又缩了回来,他摇摇头。
裴湛也没有说话。
护士看着两个奇怪的人,只好把遗体推去了太平间。
裴湛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两个人一起坐电梯下楼,何野跟着他去签字。
护士接过单子看见上面只有一个人的签名,问何野“你们是家属吗?”
何野摇摇头,裴湛说“我算是吧。”
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耐人寻味,以八卦的目光扫视着两人,但没说什么,拿出机器问“现金还是支付宝?”
裴湛说“支付宝吧。”
又缴了几笔费用,他们两个坐在咨询台对面的一排空椅子上,一个高中生,一个面相年轻的男人,伪装成一对亲属等真正的亲属过来。
医院很忙,忙到护士也没再有空探究他们的关系,电话响个不停,不断有人过来找路,问药,或者像他们一样,签字,缴费。
何野盯着对面墙上的钟转过五点,掏出手机给裴梧打了个电话。
裴湛看着他按下挂断,问“他考完试了?”
何野说“嗯,他过来了。”
裴湛点点头,说“你知道你们两个给我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吗?”
何野在一瞬间绷直了脊背。
但随即他听到裴湛说,“我觉得你们就像两个过家家的小孩。”
何野回头看着他,眼里似有不满。
裴湛继续道“你们竭力扮演着大人的样子,但你们改变不了事实。”
“事实就是,你们才18岁,可以不用承担这么多。”
裴湛看着上行的电梯,从钱包里掏出全部现金塞到何野手上,“赚钱应该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只要好好读书就够了。”
他在数字还剩一层楼的时候,快步离开了。
电梯门打开,只有裴梧一个人,他单肩背着黑色的包,外面应该下了点雨,校服上深色的地方有些更深的痕迹。
他气喘吁吁风尘仆仆,被吹乱了衣摆。
裴梧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清瘦的男孩子孤零零坐在蓝色的劣质塑料椅上,手里握着一叠厚厚的钞票,征愣着看着他。
何野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艰难的开口“你来了……”
他看见裴梧的视线停在他的手上,他觉得很烫,烫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隔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对望,时间仿佛停滞不前。
裴梧光看着就猜到了来龙去脉,他先把钱收进包里,又去看了眼奶奶的遗容。
护士把他领过去找到其中一张床,说“就是这里。”
她不再说话退到一旁,留给他们最后的告别空间。
人对死亡本来就有着本能的恐惧,裴梧看着老人沉静却僵硬冰冷的面容觉得是如此不真实。明明两天前还在给他烧菜做饭的奶奶,精神说要看看他的录取通知书的人,现在躺在他眼前,永远不会站起来了。
他在这里送走了母亲,又送走了奶奶。
裴梧有一种木然,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此刻的表现就是浑身气压更低了。
裴梧走出来对等在门口的人说“走吧。”
他们在等电梯的途中遇到了一队穿白大褂的医生,为首的男人神色匆匆刚从会议室赶过来,他拍拍裴梧的肩膀,叹了口气。
另一个留着短发的女人轻轻抱了一下裴梧脸上带着心疼。
裴梧喊他们小姨姨夫,介绍说是张子樾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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