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哑巴
秦医馆内一间窗明几净的客房,清晨的阳光洒在洁净的木质地板上,泛着微黄的光泽,屋内药香弥漫。
白羽醒来看到的是一张稚嫩干净的脸,像那道透进来的阳光一样,明亮却又温和。
少年闭着眼趴在他手边睡着了,均匀的呼吸,温热的气息扑打手背上,他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少年整张脸被雨水打湿,有些狼狈,却挡不住眼眸里的那份纯净。
他将右手从被窝里抽出来,随之带出的是一把细长的匕首。
时刻注意着少年的呼吸,确定他不是在装睡,尖细的匕首顶端闪现一道寒光,慢慢地向少年靠近。
凡是见到他的人都必须死,白羽深邃的眼眸迸发出冷冷的杀意。
忽然,放在床边手被少年挨着脸蹭了蹭,那柔软温热的触感,直接击中了他。
他曾养过一只灰白相间的花猫,名叫琥珀,最喜欢往他的手上蹭,就像眼前的这个人一样。他忽然心软了,看到少年卷翘的睫毛动了,他旋即收回了举在半空的匕首,藏进了棉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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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睡眠时间极少,秦怀玉实在是熬不住了,便趴在床边眯了一会儿,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醒来却发现,少年已经苏醒。
少年半卧半坐,怔怔地看着他,那深邃的眼眸潜藏着一丝害怕。
“你不用害怕,这里是我家,我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不会伤害你的。”秦怀玉脸上堆着善意的微笑,伸手去抓少年的手,却被他猛地避开了。
“我只是想帮你把把脉,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没有别的意思。”见少年的目光骤变,眈眈警惕地瞪着他,秦怀玉拉着嘴角,颦眉低低地解释着。
少年的目光挪移,粗略地扫视一圈,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埋伏,继而才不大情愿的将手腕摊到床边,沉下目光看着他。
秦怀玉伸出细白的手,怕碰疼了少年手上的伤,轻轻拿住他的手,小心地放在脉枕上,有模有样的两指搭在手腕寸口,确定脉象只是略有波动,已无大碍,不禁笑了笑。
看少年目光有些呆滞,他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肚子饿了?”
他连珠炮似的提问,少年一句也没有回答,而是怔怔望着他,带着疑异的眼神。
“你难道是哑巴?”他问道,见少年仍闭着双唇,他心想,难道这耳朵也不好使?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秦怀玉指着自己的耳朵,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张大的嘴。
少年像一尊石雕,除了两只眼睛望着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难道是脑子出问题了?”
你脑子才有问题,少年腹诽,看他一个人自说自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自己的嘴,告诉他:你猜得没错,我是个哑巴。
秦怀玉微微垂眸,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哑巴,哑巴身上的刀伤太多,基本全身各处都有刀伤,秦怀玉每每换药之时,触目惊心。
他想哑巴挨刀的时候,撕心裂肺地叫唤,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是多么地凄凉。秦怀玉忍不住心疼这个大他几岁的人。
看到哑巴经常一个人望着窗外出神,他想去问,他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但哑巴偶尔流露出万念俱灰的哀伤,使得他不忍心去戳及他的伤疤。
哑巴很少会笑,要说起来,他似乎从未见哑巴笑过,但他觉得哑巴笑起来应该很好看,因为哑巴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房间案桌上的铜炉焚香,理气的龙涎香的香气随着白烟弥散开来。
半个月来,他每日为哑巴换药包扎,至少耗费一个时辰,还有抓药,熬药,算起来他们几乎整日待在一块。
哑巴坐在床边晃荡着双脚,旁边半高的四方桌上放置着棉纱跟药粉。
秦怀玉跪坐在他身后,将围在他胸前带血的纱布小心翼翼地剥离,黏着血痂的地方,他只要轻轻一扯,便不断冒血。
他已经很小心,但还是会弄伤他,他的心为哑巴揪着疼,却又不想让他看出来,只因哑巴不喜欢别人用怜惜的眼神看他。
“说实话,我真是佩服你,每日换药,从未见你叫嚷过一句疼,若是换成了我只怕早昏死过去了。”
他歪着脑袋头凑到哑巴面前,看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你为什么对我一直板着脸,笑一笑很难吗?还是你非常讨厌看到我?”
哑巴微微侧头颦着眉,自己没有笑过吗?不是的呀,自己每天都有笑,就好比现在,自己就笑得很开心。
要说起来,可能是笑不明显吧。
哑巴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两下,似乎在试着做出一个能被他瞧出来的笑容。
秦怀玉噗嗤一笑,捂着嘴,“你这样笑还不如不笑,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难看?”
哑巴霍然收敛笑容,恢复往日那副死了亲爹的表情。
秦怀玉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让哑巴难过了,思索着该做点什么让哑巴高兴,待包扎好伤口后,他便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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