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丧妻联盟
折沙失魂落魄地离了药圃，又跌跌撞撞地闯入房中。
那是一所建在山间的小木屋，陈设简陋，家徒四壁。
往日的魔神如今竟也成了那不知冷暖的人，时至深冬，那卧榻上还铺着衽席，置着薄被。
折沙脱力地躺到床上，从枕头下掏出尊玉像。
这一尺来长的玉像是他亲手雕的，玉像的衣裳也是他亲手缝的。单看那像，便不难猜测他雕的时候有多用心，玉像栩栩如生，顾盼神飞，倒好似那人真的再生了一样。
折沙进门时眼里还带了泪，此时将这玉像拿出来，便立时擦了眼泪，好似生怕那人看到会担心一样。
“师兄，我今日去试着种了莲花，可我种了十许朵，一朵都没开。”他努力想挤出一抹笑，可那笑里带了苦相，到底显得有些难看。
他自顾自地笑，又说：“我总想着，你真身和法相都是莲，大不了再为你种出一株金莲来，也好让你的魂魄有个依托……”
他说着又哽咽起来，几度启唇，终一个字都未能吐出。
他定了定神，隔着衣襟抓了下那根红绳，才重新聚集起力气。
“可我找不到你的魂魄，你的魂魄没事的对不对，哪怕……哪怕它碎了，变成千万块，哪怕碎成那浪里的沙，我也会一点一点给你拼回来。”
“以前，我总惹你生气，现在想来，这么多年，我都是伤你比爱你更多。”他抬起手指，一定一点拂过那玉像的面庞，宛如触碰那人沉睡的面容，如他午夜梦回时所做的那样。
“我不要你对我好的……”他将那玉像贴心口放着，就像将那个人抱在怀里。他的语气是那样温柔耐心，好似在同那人絮语。
往日，折沙总是嘴比心毒，好似那冷血的毒蛇。如今他终于肯正视自己的心，也不再用伤害伪装自己的在意。
却是在失去他最爱的人之后。
“如果能重新来一次……就算重来一千次，我也想死在你前头。保护你，陪着你，陪你一起扛着，你说好不好？”
他的声音在只有他一人的房间里回荡，反反复复地问：“嗯，师兄，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他，于是他瞳孔里的光也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宛若炽火燃过后的余灰、
晏秋禾不忍再看他的模样，仓皇退了出去。
他离了那木屋，便开始漫无目的地在雪地里飘荡，不知自己要去往何方。
他看池夙云失魂落魄时，只觉心痛，看折沙这般自我折磨，又心生叹息。
世人皆是如此，有的时候视若无物、任意摧折，等到失去之时，才悔之晚矣。
清醒者太少，迷者太多，一个又一个的悲剧反复重演，他们这些人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晏秋禾飘荡着，渐渐远离山林，到了人烟繁多之地。
也意外见到了一个熟人。
战后死了不少人，山河毁了不少，凡人的屋瓦田舍亦十不存一。
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死伤无数。
百废待兴之际，有不少人加入了战后重建工作，其中就包括晏秋禾眼前这一位。
那是个拄拐、只有一条腿的男人，相比其他愁眉苦脸的灾民，他却是时时带着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手里捧着盆绿植，此时不是开花的季节，那绿植也没含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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