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此生挚爱
能量尽数涌入之后，池夙云也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他正待飞往晏秋禾的方向，却又看到那人仰视着他，动了动唇。
晏秋禾已经说不出话了，可池夙云仍是读懂了他的唇形。
“池夙云，帮帮我吧……”
不……
他生来不惧天地鬼神，恣意妄为，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又何时在乎过别人说什么。
晏秋禾是他这三百年来唯一爱上的人，是他费尽心机也要得到的人。
如今那人就要离他而去，而且这一去便是再不回返，他怎么可能允许。
晏秋禾是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骼都是他的，只有他能动得，谁都不能伤，谁都不能动。
他绞尽脑汁，他机关算尽，他用尽所有能用尽的手段和计谋，算计走了一个又一个威胁，连这十方天地也不过他欲望路上的一个牺牲品，所想所求，也不过一个晏秋禾。
他是该俯冲下去的，将那人从浊气之中救出，只要他赶过去，就一定来得及。
天下人死了就死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辗转飘零受尽苦难时，又有谁帮过他？他身陷险境自身难保时，又有谁对他伸出过援手？
他不欠任何人的，也不需要为任何人的生死负责。
他本该是这样想的。
这才是池夙云应有的思维方式。
可他再也无法随心所欲。
晏秋禾将这责任扛了一半，自己的族人部下，也在为抵抗这一场灾祸竭尽全力。
一旦这三界尽毁，他记忆中所有美好的丑陋的善良的罪恶的东西，都将烟消云散。
再也没有婴儿的啼哭，再也没有少女的浅笑，再也没有摇头晃脑的教书先生，再也没有叫卖的摊贩。
这样的世界，真的是他想要的么？
那这跟无间炼狱下又有何差别呢？
他看到那些人在哭，看见他们放弃抵抗，看见他们眼里映出死亡的倒影，看见他们掌心的灵力一点点熄灭。
无数气泡从他肺里涌出，又在喉头处纷纷破裂。
他吐不出一个字，咽喉仿佛久旱多年的农田，裂纹一寸寸地伸下去，直刺进心里。
他以为自己心如铁石，却原来早已水滴石穿枯木逢春，他的心里有了爱，从那心尖上蔓延出来，于是那石头有了裂缝，于是那黑暗里有了光，于是冷清冷性的池夙云再也不是之前那一个。
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赶去救晏秋禾，他一定会后悔。
可他若赶去，待到天翻地覆，会有更多来不及后悔的人消散于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两个，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厌恶幼年时对自己施加伤害的人，却又将自己活成了那些人的模样。
他仿佛思考了很久，又仿佛只是迟疑了一瞬，等他再动时，便已不再是往下，而是往上。
他去往清气下端，用他此生最大的力量，承托着这片清气重新归位。
他似是活着，可若是活着，为何他的心会这么痛；又似是死了，可若是死了，为何他能尝到泪水的腥咸。
天的重量尽数压在他肩上，骨骼发出趋近断掉的哀嚎，血肉也疼到几乎绽裂。
他是池夙云，无恶不作的池夙云，如今却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人，拼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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