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孟来?”
楚皇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又重复了一遍。
即便隆化池畔夜宴功臣之事没有人敢往外头传,傅云澈在萱室殿李太后跟前落的泪也无人敢提起。
可是李太后终究是迁怒于德嫔了,更何况自从呼颜反叛之后,叶家一夕失势,陆孟来如今还在诏狱里关着。德嫔也在绿珠苑里自省。
这些事情哪一桩能瞒过内阁?在这风口浪尖上推举一个几乎是半截身子淹在水里头的陆孟来,楚皇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不错,正是陆孟来。”梁弼像是怕楚皇听不清楚似的,又重复了一遍,那声音里像是有千钧的底气。
“陆孟来跟着叶家,办事不力,玩忽职守,更是欺上瞒下,朕已将他关入诏狱。”楚皇听清了梁弼的话,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
只见他看着梁弼,冷冷道:“一个戴罪之人,如何担此重任?
“陛下英明,陆孟来确是戴罪之身。然而,也是他立功之机。”梁弼心中早有了谋划,此时在楚皇的注视下,竟是不慌不忙地说了起来。
“一则,陆玄素……是穆宗皇帝立起来的治世能臣,天下读书人的典范。”梁弼提起陆玄素,眼中露出了少见的钦佩和恭谦。
“这陆孟来到底是陆玄素的长孙,陛下给他一个机会戴罪立功,今后天下的读书人谁人不称赞陛下惜才仁孝?”
“二则,先前呼颜族求和一事虽说是他们先递的请降书,可是老臣听到一句风言风语——”梁弼的眼神并不闪烁,这“风言风语”显然不是空穴来风,不过是他自己的谦辞罢了。
“颜丹求和,然而先前苦战,叶家军也折损不轻。他怕叶芷旌不答应,正是托的陆孟来在其中说和。”
这话说得,几乎是揭破了陆孟来得星夜纱一事,楚皇只觉得一股怒气冲上心头,正待质问梁弼是何处听得的消息,却为着家国大事,只得隐忍不发。
梁弼小心地观察着楚皇的反应,见他微微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发作,便知道自己冒险成功,这下竟是愈发大胆起来。
“呼颜人恩怨分明,颜丹之子将其父之死怪罪于我们大周,这才举全族之力攻入边境。可是陆孟来有恩于他们,他的话比起那几个使者老儿,想来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这其三么……”梁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倘若陆孟来此番立功,陛下这头不消说,便是太后娘娘也必有赏赐。”
梁弼简直是胜券在握一般,毫不掩饰地朗声道:“陛下为德嫔之事烦心,陆孟来恰好能解此烦忧。”
“你是说叫陆孟来去求太后放了德嫔?”楚皇似乎是在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声音中透漏出一丝刻意压制下的平静。
梁弼却仿佛丝毫不怕一般,对上了楚皇那双怒意滚动的眼眸:“不错!德嫔一事,倘若等到太后娘娘消了怒气,却也不知是何时!后宫更无一人敢出面替德嫔求情!陛下虽可以与太后娘娘相抗争,但未免折损了陛下仁孝之名。”
“因此,老臣斗胆,想出了这招‘假周勃以安刘’的法子!还望陛下恕罪!”梁弼说着,竟是合身下拜。
楚皇倒也不急,待梁弼全跪了下去,这才不疾不徐道:“梁先生苦心如此,何罪之有?起来罢!”
他自幼受梁弼教养长大,心里清楚这后宫和朝野上下全部加起来,也只有梁弼一人对自己一心罢了。
楚皇与李太后不睦,早就是后宫上下乃至朝野皆知的事情。他人劝楚皇,都是劝他不要伤了母子情分。
只有梁弼知道,楚皇和李太后,根本没有半分母子间的情分。
他满心为着楚皇,别人说怕伤母子情分,那都是虚情。他说怕损了楚皇的仁孝之名,这才是实意。
楚皇想这满朝文武,也就梁弼一人对自己如此实意。好似后宫上下,也只有宁砚泠一人对自己真心。
因此,他微叹一声,道:“那就依先生所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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