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音哑然失笑,又问我:“天大地大,就算没有我,你也住得舒服吗?”
我很严肃地思考半天:想我当神仙当得好好的,为了恩公来到这个天大地大的凡界,如果为了天大地大把他丢下,那不正是凡人所说的舍本逐末,买椟还珠?
“不舒服。”我摇头,“还是和恩公在一起更好。”
“纤月对你说的话,我都知道了。”桦音劝我,“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整治她。”
原来他下了一道圣旨,以国丧为由,将东宫所有参选的秀女,皆充入掖庭后宫为婢,自然,纤月也在其中。
“太后若是生气怎么办?”我看着他额角尚未痊愈的伤痕,“她一定会想其他办法反对你。”
“素绾,你信不信我?”
听他这样温柔地叫我名字,我一下就动摇了。
“信什么?”
“信我能保护你。”他信誓旦旦道,“如今我身为天子,难道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吗?”
我点点头,笑着回答他:“信,恩公说什么我都信。”
桦音抬头看着那棵槐树,终于神色凄清,与我缓缓道:“那日父皇临走时,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我问。
“他说,他很爱我母妃,可是身为天子,他没能保护好她,他很惭愧。”
原来先帝不知道,有一只狐妖也爱着他,而且爱了很久。我私心为那只狐妖不值,更觉得先帝的话不可信:“怎么可能,天子不是凡人中最厉害的人吗,他手握大权,怎么可能保护不了自己的爱人呢?”
“我也不懂。”桦音与我相视一笑,“但是,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那时我尚不知,原来天子也有千般万般的不遂意,我们都太天真了,以为手握权力便可高枕无忧,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三界之中,当数凡间的权力最是吃人。
纤月因为身份特殊,被太后讨走养在自己宫中,虽然名义是宫娥,吃穿用度一点不比公主的牌面小。有时我想想,其实也挺有趣的,我们在天界就是这样不对付,到了凡界各居各位,仍是一样不对付。
最近我常常能感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比如东风吹尽,百花凋零的时候,我竟然也会看着那些落红伤情,伤情是什么滋味,是一种隐隐约约的疼痛,疼痛不是来自肉体,而是来自灵魂深处。
我想,许是在人间待得久了,我也些许有了人的情感。
桦音常常笑我,小小年纪黯然神伤。有时瑶歌来皇宫看我,带着些时兴的小物件,又或者是糖葫芦、一口酥、炸丸子,对于沧弈,她绝口不提。唯独有一次,我们两个喝多了,在后山,她醉醺醺地问我:“小素绾,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羡慕什么?”我问。
“世子有多爱你,我就有多羡慕你。”她说,“我爱了他九千八百年,他视若不见,往日是,如今是,以后更是。”
“或许他只是不明白你的心意,为什么你不挑明了告诉他?”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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