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羌离这里不远,与锦官相邻。到西平估计也就三四天路程。
沈评绿不是说,他这天宣上卿的名号还在?他得去一趟古羌,阻止朝廷的军队动用火炮。
回到座位上,兰渐苏一顿饭吃不下去。他对抱着佛经看的浈献王道:“极乐巅距此地不远,明日我让人送你去。你去了那里,便能见到世子哥哥。”
浈献王边翻页边点头:“嗯,嗯。”
“我有事,得独自去别的地方。你路上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看到朝廷的人就躲着些。”
浈献王点头:“嗯,嗯。”
紧着在天黑前,兰渐苏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送到京城给沈评绿。请沈评绿代他上书,要皇上收回炮攻西平的命令。
本想立刻快马出城,怎料最近宵禁严,城门过酉时后便紧闭,不叫人通行。左右寻不到偷出城的法子,身上的御风飞行符全数用光了,还没炼出新的,兰渐苏只得悻悻回去,等到天明城门开了再出城。
夜晚,兰渐苏陷在梦里,总听见有个男人抽抽噎噎地哭。半醒间,看到窗户晾着只鬼,不大耐烦说:“有事明天再说,别哭了。”
又过半个时辰,他听见客栈外高一声低一声的长短调,契合着打更声的韵律,忽飘近忽飘远。
兰渐苏彻底清醒,发现晾在窗户上的鬼压根没有嘴,哪里能发出哭声?
他把那鬼赶开,推开窗户。
清凉的街道上,两个似有似无的和尚的身影。他们唱着长短调,踩着半飘半稳的步伐,朝远方缓缓行去,身影逐渐隐没在黑夜中。
浈献王已不在隔壁的房间里了,留给兰渐苏的唯有一封信:
“昨日忽忆往事,大梦初醒。这几年,我浑噩度日,有时却突然很清醒。以前我见到傻子,总羡慕他们能视一切为无物,尽管受众人嘲笑,总算活得无忧无虑。不曾想当一个傻子也不见得轻松。成为傻子,什么都记不清楚,唯独清楚地记得自己身上的罪孽。
“渐苏,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母亲,你的母国及那些无辜的亡灵。昨夜清醒后,我哭了一场。下楼便看到慧悟大师已在门口等着我。我请求大师为我剃度。
“慧悟大师说,剃度不必讲什么吉时,讲什么净地。只要悟了,即可成僧,即可成佛。发根断净,从前的浈献王,便已经死了。余生我抄经诵佛,只为给那六十几万亡灵超度。我负罪深重,但忧儿终究无辜。他待你情真意切,只请你念在这点情谊,照顾好忧儿,不要让他回浈幽,不要让他跟朝廷作对。要他余生做个凡人,从此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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