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人为人很客气,大大方方道:“大人可听说昨晚耗子巷暴动的事?”
“嗯,听过,僧多粥少,难免的。”纪容秋淡淡的。
尚书握了握拳手,有些不安地压低了声音:“可是我看过,那粥也太薄了,就一白米汤,要是有人怀疑其中动了手脚……”
纪容秋理所应当地笑了:“有吗?这里面没动手脚,登记难民的数量就不对,我们不过是按照原本的份额而已,要怪就怪那些冒充难民的懒汉。至于,那些捐赠,富商的如数奉还,百姓的三七分成,七成可是很大一笔了,给难民绰绰有余……”
尚书越发惴惴不安,眉头紧拧,他不知道纪容秋这好心态哪来的,他怕朝廷得要死:“我是说,难民吃不饱迟早会出事?”
“出事有我顶着,尚书大人您怕什么?”
“我不是怕,只是……”
纪容秋打断他,不带感情道:“尚书大人只需要好好安顿下手下,当前要做的就是把冒充难民的挑出来,扔出去即可。”
尚书大人心情忐忑地吃完了一桌山珍,又忐忑不安地打道回府,但鉴于他也是受益者,他不作他想,只要安安分分照纪大人的话办事即可。
纪大人是不会让人栽跟头的。
人走之后,纪容秋冷笑一声,不甚在意地走出门,他在鱼塘边驻足,慢慢地往里面撒了几把鱼食,聊有兴致地看着那些小鱼争先恐后地探头出水接食。
这天下午,冒充难民的人死了四个。
他们的死相可怕,全身皮肤发黑,溃烂流脓,连仵作都查不出死因,一种“饿死的难民找人报仇”的恐怖说法却在京城大肆流传。
因为有些人知道,死的四人都是鼓动冒充难民团体的头儿,搅混水联盟的佼佼者。
于是,人一少,粥也够了,一派和乐安稳的景象。
纪容秋坐马车去了耗子巷,假惺惺地慰问过几个难民,他挽起袖子,接过长勺,轻轻在稀粥里搅和了一下,盛了一大碗递给一个脏兮兮的中年男人:“拿好了,小心烫。”
男人千恩万谢地走了,后面排上来的是一个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纪容秋突然怔住了。
该怎么形容这个少年呢?
一瞬间无数诗文里极尽赞美的词都失了色,许是阳光太好,又或许少年的神情和身上的打扮格格不入,那样一张俊极臻美的脸蛋配上粗布麻衣,眼神清澈,深而美,连鼻尖上微沁的汗珠都那么鲜活。
像春雨后冒出的第一株嫩芽,不染世俗,鲜亮多汁。
纪容秋的喉结微微浮动了一下,多年处变不惊的他第一次有种无法自控的感觉,心跳不受控制,大脑不受控制,手也不受控制。
长勺定在粥桶里半天,直到少年不解地叫了一声:“大人?”
纪容秋立刻回神,从粥桶底舀了最厚实的一碗,微笑着递到少年手里,温声问:“你怎么拿了两个碗啊,是太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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