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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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赤忱如少年

春节假期结束后,所有人带着节后综合征重新投入工作。

正月初八这天,段从晰的公司成立了。公司的名字叫“变息设计”,是变动不息的意思,做设计不能安于现状、止步不前,须要不断地变化发展,接受高精尖的新事物、新技术。公司的主要业务是为不同行业和领域的客户提供设计咨询,解决客户的根本问题。

公司目前一共就段从晰、虞挽和潘声远三人,再加上今天到场的公司法人唐则和他的助理,一共五个人。

“唐则到底是干什么的?”虞挽小声问段从晰。

她看唐则整天无所事事,竟然还配了一个助理,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段从晰回答说:“他没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在唐家的公司里混混,带一个漂亮的助理是觉得体面。”

这个理由让虞挽很服气。

即使人少,公司成立的时候也弄得像模像样的,氛围很足。门口还摆了很多花篮,都是客户或者潜在客户送来的,也有以个人名义送的,比如王老板,比如王卓薇。晚一点,又有人送来两个花篮,但是花篮上没有名字,不知道是谁送的。

公司成立了,招人也要提上日程了。只有他们三个人,将来肯定是不够的。

唐则听段从晰和潘声远交代招人的事,忍不住吐槽说:“又要有人来遭受你的荼毒了。”

段从晰眉毛微挑,凉凉地说:“你也可以来遭受荼毒,前台小弟适合你。”

“我可是公司法人!”

“那法人中午请我们吃饭吧。”

唐则就这么被忽悠了一顿饭。

中午到了饭点,他们五人去了订好的私房菜馆,没想到在门口遇到了程为业,双方都有些意外。

“段总,这么巧。”程为业脸上带着客气的笑。

段从晰说:“是挺巧的。”

“我送的花篮你收到了吧?恭喜公司成立。”

“原来花篮是程总送的。”

程为业身边还有别人,不知道是客户还是朋友,招呼打完就先进去了。

进了包间后,潘声远迫不及待地问:“他为什么要送花篮?”

段从晰没好气地说:“除了想恶心我还能因为什么?总不能是真心祝贺。回去我就把他送的花篮扔了。”

“好的。”潘声远以前一直看不惯段从晰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态度,现在又觉得他这样有时候还真挺爽的。

中间,段从晰去了一趟洗手间,他在走廊里正好迎面遇到了从洗手间出来的程为业。

四下无人,他本来不打算搭理程为业。程为业走到他面前时说:“我知道关琢回家了,没想到还真被你找到了。”

段从晰停下脚步,表情倒是没有一丝变化,语气懒洋洋的:“程总怕了?”

“段总是在说笑吗?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若不怕,为什么要在意他回不回来?”

程为业不回答,抬脚想离开。

段从晰继续说:“你想故技重施、威胁逼迫他封他的口吗?可是他把手里的证据都交给我了。”

即将与段从晰擦身而过的程为业停下了脚步。两人目光相对,他审视着段从晰,仅仅几秒,这种探究变成了高深的笑意。他笃定地说:“你没有证据。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你就这么自信?只要是做过的事情,总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的。程总,你这样太自信很容易翻车的。”段从晰漆黑的眼中同样浮现出笑意,一副惬意松散的状态,仿佛他早已掌握了局势。

偶然的相遇,轻松的交谈,其实暗潮汹涌,剑拔弩张。

两人错身而过。

段从晰从洗手间回来,坐下后给虞挽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虞挽发现他的脸色有些沉,似乎发生了什么事,问:“怎么了?”

穿一条裤子长大形成的默契让唐则觉得段从晰有事要说。他对助理说:“何卿,我一会儿要打包几个我妈爱吃的菜回去,你去跟后厨说一声,让他们准备起来,口味按平时的来。”

“好的。”

等唐则的助理何卿出去后,段从晰说:“我刚遇到了程为业,他知道关琢回来了。”

何卿才跟唐则没多久,目前的情况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虞挽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会不会对关琢不利?”潘声远问。

“虽然我已经跟他说了证据在我这儿,但他还是很有可能去为难关琢。我觉得有必要把关琢接到这里,才能放心一点。”

唐则忧心地说:“现在程为业的名声这么好,消息又灵通,你要搞他没那么容易啊。”

虞挽深以为然。在现在的情况下,要让大家都相信关琢,真的很难。

段从晰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臂伸过去搭在虞挽的椅背上,不以为意地说:“他有名声,我也有名气啊。”

他的自信让剩下的三人无言以对。

您的名气是臭名好吗?

他继续说:“既然程为业知道我已经找到关琢了,还这么有恃无恐,那就先放出些消息,看程为业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慌。”

“这个交给我。”唐则说。

三天后,关琢来到了S市。

他是和梁顿一起来的,直接来了段从晰的公司。

为了防止程为业用关琢的家人威胁关琢,段从晰请了保镖保护他的家人。

“如果遇到什么情况记得跟我说。”

梁顿说:“那边我会照顾好的。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程为业已经发现了关琢,那就早点解决吧。我已经放出风声了。”

昨天业界已经有了传闻,说程为业能有今天的成就,是踩着别人上来的,当年他做过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不过消息并没有大范围传开,显然是他干预了。

“你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用。”梁顿指出。

段从晰皱起眉问:“你敲代码不是一行一行敲的吗?总要一步步来,现在被动的又不是我们。”

眼看两个人又要呛起来,虞挽岔开话题问梁顿:“学长,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出差?去多久?”

梁顿回答说:“一周。”

“关老师可以跟我住。”潘声远说,“白天他跟我一起来公司,我肯定保证他的安全。”潘声远在这件事上很积极,一直想要做些什么,可是段从晰让潘声远参与的部分并不多,去穆高山还不带潘声远。

关琢被这声“关老师”逗笑了,摇了摇头说:“不敢当,你叫我的名字就行了。你叫什么?”

“潘声远。我之前是莫殷的助理。”

关琢有些意外。

潘声远惭愧得不好意思看他,补充说:“我以前并不知道莫总做过这些事情。”

关琢笑了笑,也不迁怒潘声远。他回忆起从前,有些感慨:“你挺耿直的呀,跟我刚毕业的时候还挺像。”

“他都毕业好几年了,还这样真的是少见。”段从晰懒洋洋的声音飘了过来。

潘声远脸黑,冷笑一声,说:“就你这惹人嫌的性格,是招不到人的。”尤其他这张嘴,真是狗都嫌。

段从晰眉毛一挑,反问:“你不是人?”

潘声远语塞,气得脸都红了。

其实招不到人不至于,毕竟段从晰的名气在这里,这两天来应聘的人不少,只是都不是他想要的。用他的话来说,他需要的是能发现并解决问题的人,可以是各个行业的。

当天,关琢和潘声远回了家。第二天,两人一起来了公司。

公司目前有两个在谈的客户,分别是某知名房产中介连锁公司和某家做智能家居生活的,需求各不相同。

公司就他们几个人,讨论工作也没有去会议室。段从晰见关琢坐在旁边听着,邀请说:“一起参与一下?正好我们人手不够。”

关琢摇了摇头说:“我都离开这行多少年了,都忘得差不多了,就好奇听听。”

段从晰见他不愿意,也没有勉强。

不过,别人都在工作,关琢玩了几天手机也觉得无聊了,有时候也会拿起他们的用户调研资料看看,或者跟他们聊聊天。

因为都是做UI的,所以他和虞挽聊得更多一点。UI设计是近些年随着互联网时代,4G、5G时代到来发展得非常快的行业,和当年比起来变化很大,行业更加规范化、更加系统化。他对这些好奇了起来,有问题虞挽都会一一解答。

一天下班回去的路上,虞挽和段从晰聊起了关琢。

“我觉得他嘴上说不想回到这个行业了,实际上只是忧虑自己落后,害怕已经被淘汰了,心里还是想回来的。”

段从晰也看出来了,说:“虽然那么多年的空白对设计师来说很致命,但愿意花精力的话也能补上,就看他自己怎么决定了。”

虞挽叹了一口气,看着车窗外。今天,路上有点堵,车开得很慢,街边的灯和车灯连成一片,熙熙攘攘的,和穆高山简直像两个世界。

做设计的人须要时刻拥有积极的心态和活力,永远愿意去接触新鲜事物,只有喜欢才能维持这样的热情。如果喜欢,即使离开了也会想办法回来,时间也无法让热血完全冷却。

“明天羊角文具的新产品就要上线了,希望能成功。”

段从晰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不满:“你怎么像工作狂一样?今晚能不能不谈工作?”

虞挽一脸疑惑地看向他。谈工作不是很正常吗?他们在一起经常谈论工作。

正好红灯车停下来,段从晰转过头来,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农历正月十四,羊角文具新产品上线的前一天。”

“你再想想。”他一脸“你再答错就完了”的表情。

虞挽看了一下手机,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不满了。

今天是二月十四号,情人节。

她满心想着羊角文具的新产品明天上线,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月子。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情人节。

她问:“我们怎么过节?在外面吃饭吗?”过年后回来,她基本上住在梅鹤苑了,原来租的房子打算到期后退掉。

作为老板,又作为男朋友,段从晰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工作狂女朋友应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回答说:“我已经跟赵阿姨说过不用烧饭了。”

虞挽讪讪一笑:“有你安排就行。”

她满心想着一会儿怎么补救,哄男朋友高兴,段从晰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到来电显示是唐则,殷勤地替他接通电话,开了免提。

“段总啊,开车呢?”

段从晰一听这“狗腿”的语气,就知道他有事找自己:“说。”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一群光棍组织情人节篮球赛,我们队有个人临时有事走了,你来替一下啊。”

段从晰拒绝说:“你们单身,我又不单身,不去。”情人节跟一群单身汉打球,他是傻瓜吗?

“不单身也能帮忙啊,我们是兄弟。”

“不去。”

“你不来我们两支队伍都组不齐,没办法打球了。”

“那就回家。”

都这样了,唐则也不气馁,继续说:“你想想读书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的组合多厉害,称霸球场,‘迷妹’无数。你就不想让虞挽见识一下你在球场上帅到飞起的身影吗?”

段从晰这一次倒是没有无情拒绝。他看向虞挽,眼中带着询问:想看吗?

虞挽没想到他平时一副懒散的样子,竟然还会打球,她难以想象他在球场上是什么样的。

她点了点头:想的。

“什么时候开始?”他问。

唐则没想到说了半天兄弟情都没有搬出虞挽有用,语气幽怨地回答:“还有四十分钟。”

“你把定位发给我,我们直接过去。我要一双球鞋。”

“没问题,装备包在我身上。”

二十多分钟后,段从晰和虞挽来到了球馆。

“小段,这里!”唐则朝他们招手。

段从晰走过去,看到记分牌上的队名,眉毛一挑,冷冷地说:“别告诉我,我是老年组的。”

“青年组vs老年组”,虞挽看得想笑。

唐则“嘿嘿”一笑,搂着他的肩膀说:“跟人家刚毕业的大学生比起来,我们不就是老年组了吗?走走走,换衣服热身,不要在意队名,赢才是最重要的。”

段从晰去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虞挽在球场边坐了下来。没想到人还挺多的,而且还有不少女孩子。

没过一会儿,段从晰出来了。他的手臂上挂着外套,身上穿着和唐则同款的黑色T恤和灰色短裤,皮肤被衬得很白,身形挺拔颀长,眉目清爽柔和,露出的手臂线条充满力量,小腿结实有力。

不远处有两个女生在讨论他。

“这个男人是谁啊?好帅!”

“好像是小唐总的朋友。”

虞挽仿佛看到了他学生时代的样子,他一定是学校里最张扬引人注目的那个。

段从晰走过来把外套递给她,问:“你饿不饿?我看外面有卖吃的,去买一点?”

虞挽把他的外套抱在怀里,看着他说:“我现在不饿,一会儿自己去就行了。”

最近S市的气温总是在零度左右徘徊,大家都穿得很厚实,除了在家,她好久没看到他穿短袖了,乍一看到他换了一种穿衣风格,觉得眼前一亮。

“那我去热身了。”

段从晰说完并没有走,还凑近了她一些,低声说:“亲一下?”

球馆里这么多人,还有好几个在往他们这边看,他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虞挽站在台阶上,台阶的高度填补了他们的身高差,让她可以跟他齐平。她红着脸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加油。”

随后她又补充说:“不赢也没关系。”毕竟他们是老年组。他已经够帅了,满足了她对打篮球的男生的所有幻想。

“那不行。”

虞挽沉默了,这强烈的胜负欲啊。

段从晰到球场上热身,唐则哀怨地说:“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啊,情人节‘虐狗’,没有良心。我们这儿大部分都是单身。”

“谁让你叫我来的?”段从晰抬手投进一个空心篮。

很快,比赛开始了。

起初,青年组的优势比较大,上来打了一波八比二的小高潮。渐渐地,老年组这边进入了状态,尤其是很久没有一起打球的唐则和段从晰找回了手感,慢慢把比分扳了回来。

两人内外线配合,默契无敌。

虞挽一开始还挺收着的。后来两个队紧咬着比分,打得很胶着,她也坐不住了,跟着喊了起来。

段从晰每每进球,都会朝她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隔着半个球场相触,虞挽内心像被篮球击中,还要在上面弹几下,很不平静。她对这样的他丝毫没有抵抗力。

唐则看不下去了,提醒他说:“差不多行了啊,读书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骚。”

最终,老年组以三分的优势赢了青年组。

结束后,大家又一起去吃饭,唐则请的客。

虞挽和段从晰回去的时候都十点了。下车后,段从晰从后备厢里拿出一大束玫瑰花。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虞挽惊讶地问。

“下午花店送来的。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我才有机会拿出来。”

段从晰本来都安排好节目了,结果莫名其妙被叫去打球,和一群单身汉一起过了情人节。

“你赢了一场球给我呀,特别帅。”

“是吗?”段从晰嘴角上扬。

虞挽抱着花,踮起脚亲他,用实际行动表明他打球的样子真的很帅。

第二天,元宵节。羊角文具和Z市书画博物馆合作推出的《春宴群山图》联名文创产品在羊角文具的网店和Z市书画博物馆内开始售卖。

羊角文具对这次的新产品抱有很大的期待,在宣传营销上也下了不少功夫。

“天哪,这是我知道的那个羊角文具吗?竟然看起来很时尚。”

“换产品团队了吧?”

“连网店装修都换了!感觉不只是换了产品团队。”

从网上的评价就能看出来新产品颠覆了羊角文具在大众眼中的固有印象,非常成功。

在口碑发酵的同时,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主要是在说跟他们合作的设计师有抄袭的历史。不知道是羊角文具的竞争公司放出来的消息,还是程为业放出来的。好在羊角文具有公关团队,这些负面的消息没有扩散。

羊角文具的转型成功让一些传统实体企业看清了方向。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升级除了要用数据驱动外,还要精准地掌握用户的需求,为用户量身定做个性化的产品,提供个性化的用户体验。

新产品的成功也打响了变息设计的名声,前来咨询的客户变多了。与此同时,业界传出消息,段从晰要开始洗白了,和羊角文具的合作只是预热,接下来一步就是要黑和他一向不和睦的程为业。放出这个风声的就是程为业本人。

段从晰听到这个消息,嘲讽地说:“他还真是把别的圈子利用舆论这套带过来了。”

程为业提前放出这种传言,后面段从晰若真的说出些对程为业不利的事,业界的第一反应就会是他要黑程为业。

“卑鄙!”潘声远很生气。

“不过,至少说明他也是害怕的。”

没过几天,业界又传来一个消息。明铉科技将会在三月的春季发布会上有大动作,除了发布一些新产品、新成果外,还会宣布未来将为用户提供处理数字遗产的服务。

“这不就和你跟梁顿做的那个应用很像吗?”关琢说。

虞挽也发现了,非常意外。

“数字遗产”这个概念其实早几年就有了,不是梁顿和她的独创。大家对这方面的需求越来越多,未来一定会有人提供这样的服务,可偏偏是明铉科技。

明铉科技年前才提出过要收购《数字遗产》,年后就传来消息他们要自己做,怎么能让人不多想?

段从晰看出她的情绪很低落,说:“这个操作在互联网行业或者游戏行业其实很常见。小公司或者个人团队做出了好的创意被大公司看上,但收购没谈拢,很多大公司就会自己做类似的东西。”

很多时候,这种行为属于打擦边球,并不能构成抄袭。

“大公司拥有基础庞大的固有用户,资金雄厚,在市场上更有竞争力。用户逐渐流逝,原先的‘小作坊’自然而然就会运营不下去,最后的结局不是被淘汰,就是被大公司吞并。”

互联网时代机会多,但想要生存下来也很难。

虞挽知道他说这些是想告诉她这是常有的事,可是她听完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真是一点都不会安慰人。”她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段从晰叹了一口气,朝她展开双臂说:“那抱一下。”

虞挽:这是在公司,还有别人在呢。

潘声远和关琢很自觉地转身离开了。

关琢:“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潘声远:“是的。”

段从晰直接走近虞挽,把她搂进怀里,手按着她的脑袋,声音温柔地问:“这样安慰行吗?”她走出学校这座象牙塔不到一年,经历的事情很少,他知道这样的竞争对她来说很残酷。

虞挽把脸贴着他的胸膛,小声说:“勉强还行,合格吧。”

她做《数字遗产》是因为情怀,没有把它当作商品,也有心理准备它有一天会停运、会被淘汰、会被竞争掉,只是没想到对方是她曾经心中的圣殿、做梦都想进去的明铉科技。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不仅是诧异、生气,还觉得很幻灭。还好段从晰不在明铉科技里面,不然她会觉得更幻灭的。

“明铉科技也不是次次都成功的,他们也推出过很多失败的产品。你们花了那么多心思,用户是感受得到诚意的,未必会被打败。”

虞挽“嗯”了一声,从他怀里抬起头说:“你说得对,我尽力了。”她的一双眼睛很亮。

面试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段从晰就觉得这个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实际上有一股越挫越勇的韧劲。每一次他点出她的不足,即使直白到让她生气,她也都会接受,眼中的光从不熄灭。

之后,虞挽打电话给还在出差的梁顿。

梁顿也听到了消息。他的说法和段从晰一样,他们阻止不了明铉科技,只能尽力把能做的做好。

“我表哥现在怎么样?”他问。

“他在我们这里挺好的。”

“我后天回去,到时候他就可以去我那里住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梁顿回来的这天早上,关琢出事了。

上午九点,上班时间,潘声远和关琢没有到。一开始,段从晰和虞挽还以为他们堵在路上了,可是直到九点半两人还没到,打电话也不接,他们就察觉到了异常。

潘声远是一个做事非常认真有规划的人,几乎没有迟到过,更不要说一迟到就是半个小时,还不接电话。

后来,他们接到电话,说是潘声远和关琢出车祸了。

梁顿收到消息,一回到S市就直奔医院。他在病房外看到了段从晰和虞挽。

“怎么样了?”

“刚做完手术,情况不太好,两个人都没醒。我已经通知他们的父母了。”段从晰的脸色很沉。

“怎么回事?”

“货车司机肇事逃逸,还在找。”

沉默了几秒后,梁顿开口问:“你觉得这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吗?”

段从晰不语,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手机忽然响了,他看到是唐则打来的,说:“我去接一个电话。”

病房区的走廊太安静,他去了楼梯间。

他走后,只剩下虞挽和梁顿。虞挽的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怎么面对梁顿,因为关琢是在他们这里出事的。

“学长,抱歉。”她非常愧疚。

梁顿叹了一口气,说:“这不能怪你们。”

只希望关琢他们没事。

段从晰和唐则打完电话,告诉他位置后,又从通讯录里翻出另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段总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里是程为业的声音。

“关琢的车祸是你搞的鬼吧?”

“什么?他出车祸了?段总不要随便污蔑人,毕竟当年关琢跟我和莫殷共事过一场,我怎么会害他。”

段从晰冷笑,笃定地说:“你害怕了。”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你以为你这样做有用吗?我说过,证据在我手里,是你赖都赖不掉的证据,没有人证也是一样。”

外面走廊上传来哭闹的声音。

“都是你们这些人害的。都过去七年了,你们害他害得还不够吗?现在他连命都要没了!”

是关琢的父母到了。

程为业在电话里也听到了声音。他笑了起来:“看来段总现在焦头烂额。很多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现在要把旧账翻出来,不是在害人吗?”

“再过不到十天就是明铉的春季发布会了,程总会上台吧?到时候我送程总一份惊喜怎么样?”说完,段从晰不等程为业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他从楼梯间走出来,病房外的走廊上已经站了好几个人。除了关琢的父母外,唐则也带着助理到了。

梁顿正在安抚关琢父母的情绪。

“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在冲虞挽大喊,是关琢的父母吧?”唐则问,“怎么会这样,程为业干的?”

段从晰点了点头,走到虞挽身边。

事情都过去七年了,关琢的父母本来就不赞成关琢的决定,觉得这样安安稳稳也很好。关妈妈听说关琢出事,差点晕过去。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段从晰刚好打电话没在,他们认出了去过他们家的虞挽,就对虞挽一通质问。小姑娘低着头,一声不吭。最后还是梁顿劝住了关琢的父母。

虞挽朝段从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说:“我没事。”她笑得有些勉强,倒不是因为被关琢的父母骂的,只是担心。

段从晰把她拉到身后,非常郑重地朝关琢的父母弯下腰鞠躬,说:“我知道现在道歉也于事无补,但我还是要道歉,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关琢。”

他那么高傲的人,这是虞挽第二次看到他向人鞠躬,第一次是向潘声远道歉。他弯下脊背,把身后一片平静安稳留给了她。她看得鼻子发酸。

别说是虞挽了,唐则和段从晰一起长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段从晰这么低声下气和人道歉,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不好受。

关琢的父母也是急坏了才这样,他们心里知道回来是关琢自己做的决定,这场事故是谁都没料想到的,于是不再说话。

虞挽看到关妈妈一直在哭,觉得很心酸。

她希望关琢和潘声远都没事,早点醒过来。

车祸让一切变得焦头烂额起来。

第二天,警方找到了肇事逃逸的货车,说是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开车的时候打起了瞌睡,这才导致货车失控,撞上了潘声远和关琢的车。他们查不到任何和程为业有关的证据。

当天晚上十一点多,唐则来到梅鹤苑找段从晰。

“你这么晚来干什么?”

段从晰和虞挽十点多才从医院回来。潘声远和关琢都还没醒,两家的父母都在那里。

唐则坐下后一脸凝重地说:“小段,我对不起你。”

这两天都是不好的消息,虞挽听到后心里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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