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顾耀兮草草披上衣服，从床上爬下来，在皇帝脚边跪下，哭道：“父皇，儿臣冤枉，是有人在陷害儿臣。”
皇帝眯了眯眼，抬了下手，道：“把夏莺啼押下去，赐白绫。”
夏莺啼顿了一下，哭得更为大声，崩溃地哭喊：“是太子强迫臣妾的，是太子强迫臣妾的！皇上，您绕了臣妾吧。”
顾耀兮怒目而视：“你胡说！我心里只有悦儿一人，又怎会强要其他女子，更何况你还是我父皇的妃子！”
夏莺啼膝行两步向皇帝磕头，身躯垮下来，悲切道：“陛下！臣妾是女子，难道臣妾会拿自己的清白去诬陷太子殿下吗？臣妾无所出，仰仗的不过是陛下的恩宠，求陛下明察！”
皇帝忽然捂住胸口猛烈地咳了两声，内臣连忙递上帕子，他捂住嘴，等咳嗽平复下来，下令道：“把太子关进京明府，翎贵人，赐牵机。”
服下牵机者，身体弯折，头脚相触，仿若牵机，死前将会遭受巨大的痛苦。
夏莺啼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被簇拥着离去的皇帝。
在生命的最后，她在想，为何陛下会改变主意，从赐白绫改为赐牵机，自己那句话惹怒了他？
皇帝回到寝宫，被内臣伺候着躺在榻上，服过药后打了会儿盹，他道：“陈一书，你说夏莺啼是受谁指使呢？”
内臣躬下腰道：“奴不知。只是心中不解，陛下您认为太子殿下实乃被诬陷，为何还要将其关押呢？”
皇帝冷哼：“老二脑子不够用啊，再让他在外头蹦跶，指不定明儿朕见着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从前朕宠爱老大和老三，老二一直规规矩矩朕还以为他是扮猪吃老虎，可没想到，他就是个猪！不过太子今日的遭遇，倒与当年的闲王十分相似。”
内臣大惊：“陛下是怀疑闲王？”
皇帝的手指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敲打着，问：“顾旭兮近日可有什么异动？”
内臣道：“昨日来报，说他出洛阳去了，往叶盛而去。”
“叶盛？”皇帝若有所思，“朕记得……那是上官越是叶盛人，他去查上官越？”
他忽然笑了，“看来他和老三搅在一起了。老三啊，竟然能让闲王世子为他所用，”他点点头，“看来朕冲动了，该立他为太子，或许还不会闹成现在这般样子。”
内臣顺着皇帝的话道：“那陷害太子一事，是……三殿下的指使？”
皇帝坐起身瞪他一眼，“要真是老三做的就好了，他就是心太软，和他娘一样。”
说到心软，他又想一人，赶紧起身，内臣扶着他，他站起来还摇晃了两下，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一行字，“陈一书，把这送出去，让他们务必把这事儿干得漂亮些。”
内臣捧着纸条出门，皇帝一个人背着手站在床边，望着新发芽的柳树，低声叹了一句：“情深不寿啊……”
那一头苏怀从老鸨房里出来，他和高荐并未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账本倒是有，可短时间里也看不出什么纰漏。
就在他们心灰意冷时，苏怀摸到饰品盒子的最底部的小抽屉的垫布比其他的都要软，于是把垫布抽出来一看，里面竟然包着一块手帕。
手帕上面有好几块黑色污渍，摸起来很硬，还有些掉渣，苏怀立刻便判断出这是血。手帕上绣着莲花，还有一个“月”字。
在顾明兮身边耳濡目染，苏怀知道还可以从其他角度查出线索来，只是他对绣品之类一窍不通，于是让苏怀让十三进来瞧。
十三道：“这绣纹和绣法已经十分老了，而且这布料也十分旧，起码得有三十年了。您瞧，这布料还有暗纹，定是富贵人家才能用的起的，可以去找年老的绣娘打听打听，这样团花飞云暗纹的布料是何时盛行的。”
这帕子的陈旧血迹足以说明这老鸨不简单，也算是收货，苏怀等人便离开了花满楼。他并没有回将军府，而是转向去了太傅府。
杜玉缘日日都编撰着推行“平学令”所需要的书本，劳心费神，足不出户，再加上顾明兮与苏怀事先交代过，他并不知道顾明兮被关进京明府一事。
通过窗户瞧见苏怀来了，他搁下笔走出来，问：“陛下罚你禁足，你怎能抗旨？”
他双手抬起来想赶鸭子似的把苏怀往外赶，“快回去快回去！”
苏怀灵活地绕到他身后跑进屋子，道：“老师您知道我在家里坐不住的，我给您买了些糕点，送完我就走。”
杜玉缘拿他没办法，但还要假装严厉，道：“糕点搁下，人回去。”
苏怀佯装伤心：“唉，自从老师拟了平学令后，对念之越发没耐心了。”
杜玉缘被他逗得发笑，“你要是在苏铖将军面前如此乖巧还差不多。”
“我爹他五大三粗的，我和他撒娇，他直接就丢过来一把剑让我练武去，”他学着苏铖说话：“只要你用心钻研剑术兵法，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贫嘴。”杜玉缘笑他，“好了快回去，要是被人发现，我可不会给你求情。”
“好好好，念之这就走。”
上官幕的死对杜玉缘而言也算是一个噩耗，他是个惜才之人，上官幕年纪又那么小，横死城外，杜玉缘心中不免难受。
苏怀怕他因此沉浸在当年痛失爱子的伤心事中，便走了一趟，顺便确认老师不知道顾明兮被抓一事。
从太傅府出来，他本来打算回将军府，却忽然瞧见一辆马车匆匆进了京明府，附近的商贩小声说着：“这又是皇宫里哪位贵人出事了呀？”
“才抓了成王殿下，这次又不知道抓了谁，这世道不会又要乱吧？”
“呸！乌鸦嘴！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我可不想在经历了。”
“谁想啊？咱们平头百姓，能有什么办法？”
……
苏怀立刻让高荐去打听，他去附近的茶楼等候。一刻钟后，高荐神色凝重，在他耳边小声道：“是太子殿下被抓了，原因尚不清楚。”
“顾耀兮这个笨蛋！”苏怀气得捶桌，然后丢下五个铜板就往回跑。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姐姐知道，否则她的身体肯定受不住。
到了府门口，正好和戴季装上，戴季喘着粗气把他往墙根边上拉，苏怀着急道：“有事儿待会儿说，我有急事要回家一趟！”
“我也有急事儿。”戴季拦着苏怀长话短说：“太子殿下被关进京明府，原因是陛下亲眼见到他和翎贵人行不轨之事，翎贵人被赐牵机，已然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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