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地叩向石板,脑海中的画面全是那个深夜,他终于得见兄长最后一面。
兄长握着他的手,从怀中掏出早就被压瘪发涩的莲子糕,温和道:“我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但还是托狱卒买了这莲子糕,只是已经过了最佳吃食的期限……”
兄长在牢狱之中,那些个狱卒同宫中的宫女太监一样,惯会拜高踩低,又怎会帮兄长买莲子糕?定是兄长拿什么东西做了典当,他环视一周,果然发现兄长素日最爱的剑不在身旁,急道:“兄长,你的佩剑呢?”
魏国安的脸色瞬时变了,他掩饰道:“将死之人,要剑又有何用?”
魏忠安扑到他怀中哭道:“兄长你傻啊,拿你征战沙场的长剑换那些劳什子莲花糕又有何用?”
魏国安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笑道:“兄长这一生没能看顾好你,唯这莲子糕,兄长拼了命也会为你买来。”
他愈是如此,魏忠安愈是恨那个名为薛婉君的女子,恨他能够拥有兄长全部的爱。
当日兄长大婚,他尚庆幸兄长娶得不是心仪的海棠姑娘,自己在他心中总占有一席之地。可造化弄人,那海棠姑娘偏偏是薛婉君。
对于兄长来说,这是天赐良缘;可对于他来说,他毕生再也不能满满占据兄长的心。
他恨薛婉君,恨薛氏一族,连累兄长沦落此境地,可他最恨那个坐在皇位之上的人,是他的一道旨意,要了兄长的命!
魏忠安紧握双拳,眼眸中弥漫着杀气,送完兄长最后一程,他定先要薛婉君陪葬!
魏国安觉察到了阿忠的情绪,他目带期盼,言辞恳切道:“阿弟,兄长想要再拜托你最后一件事……”
他娓娓道来:“阿弟,求你看顾好棠儿和你那未出世的侄儿好不好……”
薛婉君竟然有了身孕……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径直将魏忠安的心砸了个血窟窿。
“她是我终生挚爱……”魏国安真诚地望向他的眼睛,祈求着他能够答应。
魏忠安无法拒绝兄长的目光,可是兄长啊,你也是我终生挚爱!我将爱意隐忍了半生,内心是多么地不甘!他的内心如惊涛骇浪般翻涌着,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含泪道:“兄长,我……定会替兄长护好嫂嫂……”
他不愿兄长带着遗憾离开人世间,但凡他尚有一口气息,就一定会保护好兄长所珍惜之人。
魏国安目送他离开,心底愧疚难安——他此生亏欠阿忠太多,即便阿忠是父母将其捡回家,不是他的亲生阿弟,可这么多年来风霜与共,他便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何尝不知阿忠对自己有异样的情愫?他却利用了这份纯净的感情,让阿忠放下对棠儿的恨,来替棠儿除掉这世上最后的威胁……
魏国安忽而仰天狂笑,阿忠啊,但愿来世你我二人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楚墨痕看向匍匐在自己脚下的魏忠安,道:“既然心愿已了,便连夜启程回京吧。”
他虚扶他起来,嘱托道:“现在你的兄长是大周的罪人,此次回京后,你便再无往日的荣耀。旁人欺你侮你,也只能将口中的鲜血吞回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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