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少年一听这话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他怒气冲天地正欲反驳，一扭头倏地对上男人含着笑意的眼神，头上三丈火霎时灭了个干净，语气弱下去七分，“我、我也不是……”
傅承禹轻笑几声：“怕也正常，就他那张死人脸，没开灯的时候总觉得身边睡着一具尸体，”顿了顿，“我会和他说的……你其实是在怕裴陵去蒋修那儿告状吧？”
时郁喉咙一卡，没说话。
倒不是怕，只是上过了战场见多了死亡，难免对同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有所顾忌。他心有忌惮，却无敌意。
“上次你把人副厅长的儿子打进了医院，是蒋修赔的礼，”傅承禹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言语温和，“那会儿你跟他闹僵，肯定不会主动找他，我在国外没接到消息，裴陵又不好出面，就打了个电话给他，人家马上就拎着果篮上门道歉去了……”
少年任傅承禹揉脑袋，嘴里嘟囔：“谁要他给那憨批道歉了……”
“他又不会真拿你怎么样，”直到男人把少年蓬松有型的发型揉成了鸡窝，才满意地收了手，“要是他真和你过不去，能让你从他眼皮子底下溜出来？时郁，退一步海阔天空。”
“那个……”路可可颤颤巍巍地举起手，“能申请下车吗？”
时郁扶着路可可跟在男人后面，傅承禹长腿一迈他们得上赶好几步。这未满十八的少年和弱不禁风的网瘾青年看上去状态欠佳，一个脸色发白一个脚下虚浮，手里还拎着袋鼓囊囊的黑塑料袋，活像一对刚被拐进山的难兄难弟。
站在门口的男人径直朝他们走来，扫了眼傅承禹身后跟着的两人，便将视线收了回来，看不出情绪：“试个车还送大龄儿童？”
路可可：“……”
时郁：“……”
“乔西娅不在内地，说是公司组团去三亚玩了，不过以她连亲妈都坑的性格，在不在没什么区别；蒋修身兼数职，总局那边下来了大案，近期闲不下来，”他拍拍裴陵的肩膀，顺便解释了一下，“他怕时郁这小子没人管又要犯事儿，送到我这来了。”
于是身高腿长五官凌厉的男人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个“大龄儿童”一眼，虽然这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在时郁看来和“你们全家都欠我八百万”没什么差别。
门前的挂灯散发出柔和的暖光，跟在后面的青年双眼半阖，后半程他几乎一直在吐，如今一心想睡觉。
山间夜风有些冷，路可可半个身子都挂在了他肩上：“老板我们住哪儿啊？”
这声“老板”喊的是裴陵，自从TDI资助了局里绝大部分的搁浅项目之后，这位冷面煞神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项目的负责人们对他感激涕零，恨不能以头抢地表达心中的激奋之情，誓要把一腔热情奉献给祖国，于是裴陵的称呼就从颇有距离感的“裴先生”变成了“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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