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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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知己翻脸,两个人坐在池塘边,对面是第一波荷花,旁人看着似乎也很惬意。

“距离皇上召见你,都过去三天了。”贺言梅朝他看了看,“我天天在这喂鱼,究竟什么情况,你倒是跟我说说啊?”

沈洵望着一池清水,淡淡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这话说得实在很不客气,贺言梅不由诧异地:“又帮忙?”

“这几日劳驾你帮了不少忙,”沈洵看向他,“我很感谢。不过这件事,的确还需要仰赖你。”

贺言梅眉毛都皱起来了苦笑:“楼南啊楼南,你看我自己现在都是满身的忧愁,还怎么替你再分忧啊?”

沈洵却静静道:“你的忧愁是什么我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同样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贺言梅这下看出是真的震惊了:“你说什么?知道?”

沈洵深深看了他一眼,话音像点水荡开涟漪:“再多情的人也有收心的时候,你一时冲动做下的事情,只怕自己也在悔恨不已吧?”

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贺言梅原本闲适的两只手,骤然握紧,几乎掐进肉里面。

他有些面无表情地盯着沈洵:“难道你看了我的信?”以前没有问过,可以说他不相信眼前人会做出这种事来。

沈洵淡淡道:“我没有,但你既然叫我去送信,我自然就会想了解得多一点。”

旁边正好路过的丫鬟,就惊恐地看到了一幕场景:

那个自见面就似乎始终笑容满面、和二公子勾肩搭背的贺公子,此刻,就怒气冲天地站在池塘边,手里还揪着二公子的衣领,正作势要打。过得一会儿,似乎还想将人扔到池塘里。

有丫鬟便吓得发出了尖叫。

不久以后,素锦迈着步子一刻没耽搁地从西厢赶来,她打眼看见两个人好像已经结束了冲突,没拉没扯,贺言梅负手而立,极罕见地拉长脸:“算我白认识了你,你竟然能使出这样的手段逼我。”

素锦闻言便吃惊地转向沈洵,见他神情淡淡,对贺言梅的话也不理睬。

素锦忙张口意欲补救:“贺公子……”

谁知贺言梅自顾自整理好了衣领,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扬长离去。

若说这景象绝对让人摸不着头脑,谁也不知这两人好好地在河边为何能闹成这般。素锦在心里不由转过几个弯,贺言梅实在不像是会跟沈洵起冲突的人啊,结合他平时作为即便没肝脑涂地也定然是两肋插刀。于是她目光就落在了自家公子身上。

但以沈洵之脾性,对下人都宽和得不得了,他又哪里会是能逼迫人的人呢?素锦还是难以去相信。

正午过后,在三个精致炉子内填满了药材,内部点火冒烟后,将沈洵的腿放在烟上面进行熏蒸。这是最新颖的疗法,药物直接蒸着腿部,比喝药都快。

素锦还是问了:“奴婢能不能问一句,公子因为什么不可忍的事,要对贺公子不快?”沈洵居然也顿了半天,才慢慢道:“今天差点被丢下池塘的是我。”

“我想贺公子不会轻易就那般对待公子。”素锦叹道,“公子为何要跟贺公子生了嫌隙。”

沈洵见她叹,就道:“你倒时常为他说话。”

素锦不禁摇起了头:“奴婢说的是眼下的事。”

“公子只看这些熏蒸的药炉子罢,都是陈大夫从医馆送过来的。倘若没有贺公子,陈大夫怎么会改变主意,同意给公子看病?对待贺公子的时候,公子像是就没了平时对下人的宽柔。”

沈洵静静听着,自失一笑,恰这时荔儿进来了,把午饭端了过来。素锦随口就问:“贺公子走了没?”

荔儿说道:“没走,还在厢房里住着呢。”

素锦真诧异起来,她以为以早晨闹的那般,他定然已经走了呢。没想到竟没有。

沈洵便微微一笑:“既然没走,随便什么时候,我再向他赔不是吧。”

素锦无言。

没想到荔儿却睁大了眼,说道:“听说今晨少夫人娘家被颁旨了,现在所有人都聚在前厅里,安慰少夫人不要想不开呢,这些都是午饭送来时前头人说的,让公子爷也尽快地吃完了前去。”

素锦开始还没明白过来,后来略有震动:“有这种事?”

荔儿挥了一下袖子,越说越起劲:“圣旨都在当然假不了,皇上赐何尚书黄金百两,让他告老还乡。”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沈洵眸光微暗,没有说话。

这种事出来,对何钟灵的打击肯定很大,但她毕竟又是沈家的儿媳妇,清晨就在正厅内哭肿了眼睛,老太太、淑云夫人轮番安慰着她。东府几个到了前厅时,才发现只有他们没来了。

何钟灵虽然伤心过度,但既没有大吵,也没有大闹,坐在椅子上不时地掉泪。淑云夫人在旁柔声道:“晚晴,亲家公这正是急流勇退谓之知机,往后离了京城,还有大把好日子过呢!你自当为他开心。”

何钟灵软绵绵地就倒向了淑云夫人低泣出声:“娘……”

淑云夫人把她搂紧怀里:“我一样是你娘,你也莫伤心了,啊。”

何钟灵含糊答应了一声,但明显是悲伤无法自抑的声调不住传来。淑云夫人又道:“就让亲家公留在京城住几天,以后回了金陵老家,逢节日的时候你还能去看看他们,他们也能再来,其实离得也不甚远呢。”

四周丫鬟们捧着湿热的毛巾,一直在候着,淑云夫人不时地就要为何钟灵拭泪,老太太还吩咐人去煮了一壶的参汤,生怕她会伤心哭坏了身子。

沈洵只是远远地坐在大厅的一角看着,并不曾上前。荔儿伸长脖子张望着,遭遇不幸,放在谁身上都是值得悲伤的一件事。她心地纯良,虽然觉得那位少夫人平日对她们并不怎么样,但看着她伤透了心地流泪,荔儿也觉得有些可怜起来。

后来荔儿去院子里,看见素锦就忍不住叹气对她说:“要说这少夫人的娘家,其实也怪倒霉了。都是二品的大官儿了,还能有朝一日落马。”

素锦似想起什么,目光幽幽道:“哪怕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那在上的一人不高兴了,同样也是要倒霉的。”

荔儿伸着头有些神秘道:“可是不知道是谁说,这何尚书之所以会被贬下来,好像是被原来那位年尚书给牵累的。因为皇上看年尚书不顺眼,连带的也就看何尚书不顺眼了。”

素锦瞳孔收缩:“你从哪听来这些?谁说何家是被年家牵累的了?”

荔儿吐了吐舌头:“我哪还记得,不知是走哪墙根时听见的了。不过没想到何尚书真的下来了。”

要是荔儿仔细点就能发现素锦脸色不好,过了片刻,素锦才艰涩道:“荔儿,以后这种事别传了,那年尚书卸任都快十年了,怎么可能连累到何家呢?说这话的人定也是胡说的。”

荔儿嘻嘻笑:“我知道啦。”

安慰到了晚上,何钟灵也没能回转,奶娘把沈昭抱到她跟前,她也不闻不问。饭菜更是丝毫没动,参汤只勉强被劝着喝了几口。连淑云夫人都忍不住心疼叹了口气。

沈家人对何钟灵不可谓不好,大半夜灯火通明,仆从们彻夜不休守在房里,就为博少夫人一笑。

似乎圣旨很喜欢在这样暗夜未过清晨未来的时候下,也许万岁爷有特殊的癖好,刘喜这次不像上回排场大,只带了几个为他抬轿的轿夫,其余小太监一个没跟。

鉴于这次沈公子本人就在正厅内,刘喜笑得很暧昧:“陛下让奴才来询问公子,上次和公子说的事,公子考虑得怎么样?”

沈洵动了动嘴,还没说什么,刘喜就道:“陛下让公子进宫,无论公子考虑好了没有,陛下都要公子亲自给他回话。”

何钟灵也止住了低泣声,抬头望向这边。

满堂的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刘喜道:“这次陛下传的不是圣旨,是口谕,且只是给沈公子一个人的口谕,其他人可以不用跪迎了。”

仿佛还生怕错了,幸好这殿上暂时未有其他“沈公子”。何钟灵眼神幽幽地绞紧了帕子。

贺言梅抱着双臂倚在门外面,语气不经意地讥嘲道:“深夜蒙召圣宠厚重,我若像你这样受倚重,我根本不必求人。”

沈洵的目光像流水一样划过他脸,前边的刘喜点头哈腰笑道:“万岁爷怕惊动旁人,只让奴才坐了一顶轿子来;公子坐轿子去就行了,奴才自己走回宫。”

仿佛更印证贺言梅的话般,大厅其他人也都露出不同程度的表情。

见面还是在那个门槛很低的偏室中,又是早朝前这个万物幽静的时光,孝宗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到来。

这时候却有人拼命敲门:“陛下,臣有急报!”

孝宗两道浓眉立时皱到了一起,脸色有些阴沉,他选择这个时候召见沈洵,自是有理由的,就是不希望被打扰,他身边的人都该知道这点。

沈洵低低地开口:“会在这个时候来求见陛下,事情一定相当重要。”

孝宗急促地朝门口说了声:“进。”

进来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跪在地上道:“臣死罪,是汴州的加急书信,太守在函中说上菱渠水患,已经初步形成了灾民规模,太守怕事情闹大,特让信使连夜来报!”

他身上的像是夜行衣,虽是敲了门,但他进来时一点声音也没有,沈洵想到了皇宫中一种神秘人物——大内密探。

显然,孝宗就算在这种看似密闭偏僻的小房间内,周围好似无人的环境般,但暗地中,其实也不知潜伏着多少高手。

孝宗良久却哼出一声,夹着不善的冷笑:“上菱渠水患,前些日子才来说边关加急报,我大宋,几时变得这么国体不稳了?!”

跪在地上那人感到如芒在背,他将头垂得更低,显得姿态也更虔诚些。

孝宗一转手,却把文书递给了沈洵:“洵卿,这件事你怎么看?”

沈洵将信接过,匆匆浏览了一番,方道:“信中表述的细节很详尽,太守的话应该是真言。一般若是有灾民,聚众之下,都会想要到天下最繁华之土,亦是权贵云集的地方。”

几句话将重点都点出了,换言之,一个稳固的国家绝不能有的就是灾民聚众。那是会动摇国本的事。

孝宗再度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眼中不断积蓄的显然是怒火。“此事朕都不用拿到朝堂去议,那些谏官,定然毫不犹豫对朕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任何时候都要以救灾百姓、体恤百姓为第一。可是朕真的是想问问了……金国倘若此刻大兵来犯,守卫疆土的三十万雄师,还要不要粮草吃饭了?!”

“金国可汗与我们僵持已半年,最近更是不断派兵骚扰边境,倘若他们得知我国库空虚……”那人冷汗涔涔,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臣无用,无能……”

如是放到歌舞升平、百姓安乐的时候,有地方受灾,一定是头等大事,拨银赈灾。

可据方才那人所说,偏偏此刻的边境,也并不安宁。一朝国库,开支了那一笔庞大的军费,肯定就已经疲软了。赈灾,只能选一样。

连沈洵,都感到心有戚戚焉了。

孝宗脸色黑如锅底,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难怪这帝王为难。

其实,边境若有什么异动,普通百姓很难感觉到什么。照样柴米油盐安贫享乐。真正苦的,是那些将士们。除了大军真的打进来了,那才真是民不聊生。但若到了那一步,国,也就危矣。

正是因为百姓感觉不到,他们只关心自己那碗饭能不能吃饱,倘若朝廷袖手旁观,百姓心里,很难不有怨愤。

此时此刻,谁又能体会帝王的两难?

“洵卿,”孝宗鹰般锐利的眼眸再次扫向他,“你有没有两全之策?”

沈洵安坐在轮椅中,听到问话抬起了头:“汴州距离金陵更近,百姓一定会途经金陵,与其京城的救援鞭长莫及,不如直接让金陵知府,偕同地方官员,直接在城内做好灾民的安抚工作。金陵富饶天下,物产之多连苏杭也不能企及,且地域广,只要官员们齐心,此事要办好并不困难。这样的话,就不需要动国库分毫了。”

孝宗的目光一直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他的确没有看错,此人绝对可堪大用。

地上那名黑衣密探几乎刹那闪现狂喜之色,他在心里顿时就赞出了声:公子妙策!

居然想到用地方官来安抚灾民,不取用国库分毫,这样还给了那些官员做出政绩的机会,简直是神来之笔!

半晌,孝宗才缓缓道:“我拟一道旨,即刻传往金陵。赐金陵知府吴宗伦九龙金牌,协助汴州太守一同赈灾,事后将论功行赏。”

“是。”密探一躬身消失在门外。

两件本应该是在朝堂之上,引起群臣激辩朝野震动的大事件,在早朝开始之前,竟已经静悄悄地解决完毕。

孝宗回转身:“解决完国家要事,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了。”

只见他又换回了寻常的称呼:“沈洵,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此刻天已有些亮了,屋内的三盏烛火幽暗,沈洵面上也带着晦暗之色,帝王的话是比金子还贵重的东西,眼前的人许他入阁拜相,等同于比天上落的馅饼还要诱人。

“陛下对曾经的年将军,也是这般许诺的?”他却说了一句任何人也想不到的话,脸上更是含着模糊淡笑,“待到霸业得成,便将这大宋半壁的河山赠予。”

孝宗神色倏然变了,没有说话。

沈洵望着他:“陛下是否曾说过,大好河山,你我共度的这句话?”

所谓帝王的恩宠,其实也是很不牢靠的东西。就好似包裹在外无限美好的糖衣,你不知道它会什么时候融化。都说帝王一诺千金,但帝王也是个普通人,他一生说出了无数的话,怎么能每一句都千金?

孝宗的神色在转变了无数次后,最终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朕喜欢你,但不代表你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

沈洵垂下眸子,避开了孝宗充满威严的凝视。

孝宗背着手开始在房间内踱步,寒着声音道:“你知不知道,单凭你刚才那一句话,朕就足以定你的罪。”

沈洵牵扯嘴角:“陛下既然是万乘至尊,许多裁度当然可以轻易下。”

“但朕却许多时候也得考虑后果。”孝宗目光亮得逼人,停下冷冷道,“不计后果做决定,朕也还不想做那昏庸之人。”

沈洵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得道:“陛下是明君。”

孝宗声音陡然提高起来:“你既然知道朕是个明君,有些要求,你也不该再提了。朕登基十五载,自认已是尽力了。对这江山和万民,朕亏欠的不多。余生也只望良臣伴驾,让这社稷在朕手里,至少是安康宁乐的几十年。”

对于任何一个真正怀才的臣子来说,孝宗,实在也算梦寐以求的那类君主了,即便不是十全十美,但历史长河里,又到哪里去找真正十全十美的帝王呢?

沈洵,也不得不承认,他无话可说了。应该说,他同样叹服。

看他不说话,孝宗却没有放过,慢慢露出冷笑:“沈洵,你要知道,一个美人和一个贤臣在面前,朕是宁愿选择一个贤臣的。”

沈洵也苦笑道:“草民相信。”

孝宗眼神愈发锋利如刀:“可是你,沈洵,你能不能做到?还是说你打算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你的大好前途,放弃朕?”

沈洵有些震动地看向他,这些话本就具有很强的煽动性,又是出自一个帝王之口,其力量就更深不可测了。沈洵被他深邃的眸子相吸,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在内心挣扎了好久,才终于勉强回复精神,张口欲要说些什么。

可是这当口,孝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犹如叹息:“楼南,你一贯是个极聪明的人,我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怎么还会犯糊涂。我都有点对你失望了,你为何不多想想,现在你有千般的想法都可藏于腹中,假以时日,当你真的成了朕的左膀右臂,这朝堂之上的官员,都听你号令,那时候,你还想做什么不成?”

这番话震动又要更大,沈洵这么多年生涯中还从未被人两次堵口,无法说出话。这委实是极大的诱惑,孝宗确然也说得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显然,沈洵的一切想法,他想要说的话,以及想要做的事,孝宗都早有数了。所以才会占据先机,将他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中。

孝宗看他的目光里也隐含了所有知机,透着许久以前就已了然于胸的洞悉,沈家儿郎天纵奇才,唯一要命的就是爱上了年家的女儿。他想拔除的这个年家,让他跟他成了对立面。

沈洵嘴角不由得再浮起,与其说是笑意,更不如说是苦涩,今时今地,至少在这个房间里,他根本无法拒绝孝宗,皆因为身份的悬殊,他是九五至尊,他可以许以重利。

同样,沈洵也会为他说错的一句话付出代价。

他不能不答应,也不能答应。他只有……“陛下,请容臣再想一想。”

像是知道是他的缓兵之计,孝宗好整以暇地笑了笑:“可以,但这一次,你只有一天的时间考虑。”

沈洵已经没有任何余地说话了,对所有他只能全盘接受。他今日的所求,甚至连出口的机会也没有,甚至以后,他也不用再开口。

因为一个重用贤臣的人,是明君,但听信臣子摆布的人,就是昏君了,孝宗已经说得很明白,他不愿意做昏君。

刘喜捏着嗓子道:“公子回来了!”

沈东岩并淑云夫人知道消息,不敢怠慢慌忙就亲自迎了出来,刘喜皮笑肉不笑地说:“沈大人大喜啊!”

沈东岩压制着情绪,维持脸上的场面笑:“公公说笑了,不知何喜之有?”

刘喜哎了一声,才细长细气道:“有公子这样的儿子傍身,可不就是最大的喜吗?”

二人更加不敢多言,沈东岩满脸堆笑地请刘公公进去吃一杯上好的春茶,刘公公却摇头晃脑地表示清廉。片刻,刘喜钻进轿子内晃悠悠地走了,沈东岩忙亲自带了沈洵进去。

此时天色也就刚刚浮起鱼肚白,沈洵却仍沉浸在刚出门时,孝宗说的几句话中。

她不是孤女吗?至多,朕可以给她一个身份,待治好你的腿后,将功折罪,让她再入你沈家的门户,堂堂正正地富贵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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