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难答故人情
唐凝宴刚挂电话，百花骤然齐放在他一人身上：有玫瑰红艳的脸色，有蔷薇奔放的思念，还有菊花热情的绽放。
“哥，你跟谁打电话呢？笑得好开心。”
唐凝宴差点手舞足蹈，唐玫丹的声音给他泼了好大一盆冷水——差点就忘记他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了。
难得景哥跟我撒娇，却只能隔着手机。
有没有人为我点播一首欢乐水牛啊，好难过呜呜呜。
于是嘴角慢慢垮下来，头抬起来时便作出温柔但疏离的微笑。
“我朋友。”
余光瞥到唐玫丹手指缝里卡着的白灰。唐凝宴挑了眉毛，眼皮半垂，盯着她的手。
唐玫丹先是往回缩，发觉自己行为的徒劳才蜷着手指放回腿边。双眼游弋得厉害，像是恐怖片中厉鬼附身。
“好嘛，那回家了？”唐凝宴没有逼迫，自己往前走了几步后停顿半响，又倒退到唐玫丹身边，屈着手肘上挑了一下。
唐玫丹高兴地挽上去，走到校门口后还回头看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附到唐凝宴耳边说：“哥你高中...就出柜啦？”
“你看到了？”
唐凝宴以为自己会难过，没想到他的
第一反应居然是笑。
嘴角自然而然向两边扯出一个哂笑，目光平视前方，很有午景平时冷峻的感觉。
“是不是很幼稚？”
“对...我记得我小学的时候才会做这种在墙上写别人坏话的事情。”唐玫丹轻松地吐了一口气，终于不再在乎手里的白腻。
“他们怎么长不大啊？”
快要到家，唐凝宴晃动手肘让妹妹松开，示意她去附近公厕外的水池洗手。漫不经心地答道：“不是年龄增大人就会成熟的。”
终于到家门口，唐凝宴和唐玫丹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然后愕然地看向对方。
“你怕什么？”
“.....没有啊！我觉得外面空气好而已。”
“是。”唐凝宴笑开，终于放下心中的不适，很亲昵地揉她的头，眼里覆满了和午景一起时才有的柔意。
“有机会多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好。”
唐玫丹还想说话，唐凝宴就率先开门，挡在她身前踏进去。
就像小时候一样。
“去吃早餐了？”
唐爸穿着白色羊毛衣，外面套了件卡其开衫，下身是黑色灯笼芯裤，脖颈上还挂着格子围巾。只看搭配像个走日系风格的文艺小年青。
唐凝宴把刚刚在路上买的豆浆包子放在桌上，“玫丹挑的，还热着呢。”
“好儿子。”
唐爸笑开，洗手后开心地拉开塑料袋，“有我稀罕的梅菜包！记得是你先爱吃梅菜包，我跟着试了才稀罕上的。”
唐凝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父亲讨好，正在搜寻应对的措辞时，唐妈卡着亮黑的皮衣，撑着麂皮的豹纹裙，嘟囔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方言出来了。
“回来了？”
唐妈吩咐在客厅看电视的唐玫丹去切菠萝后坐在唐爸身边，挑拣起热腾腾的早餐。
“还记得你妈喜欢豆沙包。”唐妈看着露出的甜馅，手指扒纸片的动作都轻柔了不少。
“还记得就好。”
“不....”
“对啊，哥超爱你们的，你们喜欢什么他都记得的。”唐玫丹端着菠萝出来，肩头轻撞唐凝宴的手臂，把他挤在自己身后。
笑容满面的，好像他们是什么和乐融融的温馨一家人。
“他甚至还记得我喜欢奶黄包哦！”
“你喜欢奶黄包？”
唐妈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又拆了瓶豆浆。随意地扫了一眼女儿，“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叉烧包吗？什么时候喜欢过奶黄包了？”
“......最近啦。”
真无趣。
唐凝宴不想进行对话，干脆倚靠着墙，半垂头闭嘴，目光呆滞，放任自己出神。
不知道午景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
不该放着一个生活白痴自己在家里的，早上午景还烫到了手，不知道严不严重。他的抑郁症好不容易才稳定了些，放着他一个人生活，会不会又复发？
他要是自残怎么办？
他要是又一个人躲着哭，整晚整晚不睡觉怎么办？
好想回家。
唐妈吃完之后拍拍手，手掌相碰的声音把唐凝宴从午景的眼眸里拖回来。一抬头，就看见唐妈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差不多了，钱取到了没？”
“什么钱？”唐玫丹傻乎乎地复读，随即反应过来。不安的黑仁瞟了唐凝宴好几眼，脚步不受控制地移开，把唐凝宴完整地暴露在唐妈眼里。
“你哥不是带你去取钱？！”
唐妈情绪波动很大，刚刚还是温和慈祥，一不对头就皱眉撒泼。大力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豆浆瓶晃荡，被唐爸出手扶稳。
“呃...六、六百万怎么可能取现金嘛。我们愿意...拿现金人家中介也不愿意收啊...”唐玫丹不自然的停顿又出现，像是旧唱片机卡壳，又像是人坐在颠簸路上时发生的声音。
“我没钱。别说六百万，六十万我都拿不出来。”
唐凝宴不复昨晚的胆怯和弱势，但也不强硬，只是平静地陈述。如果唐妈认识午景，一定会吃惊地发现此时的两人气质简直重合。
“我也不愿意贷款贷20年。房子你们想卖就卖吧，你们打算得对，我的确不会回来和你们一起住。”
既然你把我当机器，你就该知道，机器没钱的时候你再怎么使劲撒泼，它都吐不出钱。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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