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龙套·终
唐凝宴被午景说中，他居然真的只在剧组呆了三天。
才三天带什么行李嘛！
不过唐凝宴也不觉得可惜——今天是赵姐离开的日子，唐凝宴很想去送送这位嘴硬心软的淳朴妇女。
刚好最后这场戏也算简单，而且只需要背对着镜头坐着说：“我不需要。”，应该不需要多久就能结束。
唐凝宴穿着病号服，挺直坐在病床上，心里没什么压力。工作人员们也都不担心，甚至病房也只找医院借了半天。
随着副导演打下拍子，唐凝宴进入了状态。
面对着窗户，临近中午的阳光很强烈，在背后能看到病号服里唐凝宴微微颤抖的身体黑影。
落在臀侧的手洁白细瘦，小小的汗毛裹着光晕。“我不需要。”唐凝宴干脆利落地说，掷地有声不容质疑。右手的食指却神经质的弹了一下。
“好，卡！”因为在医院，陶守芝并没有使用扩音器，但是喊了一嗓。“再来几条补一下机位就差不多了....”
龙套的戏份就是快啊，唐凝宴有些黯然神伤地想。
“不行！”
陶守芝的话被莫名出现的声音打断，唐凝宴回头去看发现是穆棱。
“这算什么？这个画面可是要不断出现的。”穆棱上黄下黑，穿得很简约。
穆棱斜倚着门框，痞里痞气的，和他阳光大男孩的人设天差地别。
“郭怀素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吧？知道自己命不长了会这么冷静？你不会演不要乱演行么？这么平静说得跟自己不要喝水一样，这是放弃生命你懂不懂。”
这是在跟我说话？唐凝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尖牙利嘴的技能尚为点亮。
“你身体抖得那么厉害，说话就不知道抖一抖？哭腔也要有点吧？故作坚强的感觉我反正是一点都没听出来。相信在场的大家跟我都是一个想法，对吧？”见病房内气氛逐渐尴尬，穆棱开始为自己找支援。
“也不能这么说啦。”陶守芝跟在摄像师后面看摄像机里的屏幕，没有回头看穆棱。“小唐，你认为呢？”
“啊？我这......”怎么穆棱说的跟午景帅哥完全不一样呢？
唐凝宴有些鄙夷，你懂不懂啊！午景帅哥一个外行都比你懂。
还记得午景对这个情节的分析：剧本中注释郭怀素是因为发现食欲不断下降还伴有多处疼痛才去医院做的检查，知道自己肯定是生了什么病有一定的心理预期，只是没想到会是晚期。
身体颤抖的缘头不是害怕不安，主要是由癌症引起的疼痛，是在神经质颤抖。
这个剧本写得明明白白好不好！
声音一开始唐凝宴也有在犹豫要不要哭或者情绪起伏大一点，但午景却认为郭怀素早就明白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不至于会因为害怕而哭泣。
会有不甘和惋惜，但不会有害怕。
——郭怀素是一位倔强细腻的人，在深知自己大限将至家里没钱的情况下，肯定会故意做出毫不退缩的样子。
但凡他表现出一点退缩的模样，家里就算卖锅砸铁也会全力治疗他。
在郭怀素眼中，这是不值得的。与其散尽家财去做一件徒劳的事情，不如留着让家人过好他离开后的生活。
唐凝宴听到午景的分析整个人差点以头抢地，什么人可以从150字的生平注释和三句台词里分析得这么完整啊！
不管午景是内行还是外行，唐凝宴都把午景供上了心中神坛的位置。
“首先我解释一下，我身体抖不是因为我害怕，是因为我得了癌症。”唐凝宴站起来回身直视穆棱。
“而且我不认为郭怀素会是那种因为确认了自己一直怀疑的问题，就被吓到发抖的人。”
“一个龙套还很有自己的见解嘛。”穆棱走上前，懒散地把手搭在陶导肩上。“如果我是个高中生，我可不觉得我能这么冷静。”
“所以你演不了郭怀素。”唐凝宴语气很平静，丝毫不怂。“郭怀素也不是故作坚强。他从来没有想得到谁的怜惜。至于穆哥你会被吓到发抖那.....”
唐凝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微颤着睫毛，黑亮的瞳仁被眼皮盖住，把剩下的话藏进舌尖。
潜台词就是：你怂我不怂，我行你不行。
好吧，虽然唐凝宴是不在乎穆棱和自己的过去，但是不代表他再被针对时还要忍让吧？
“那是人之常情，你在演戏时能不能先认为你是一个人再去演？我真的很怀疑你这种人到底会不会演戏。喂陶导，我真的觉得这家伙不行。”唐凝宴看着穆棱摇晃了几下陶守芝的肩膀，却还是没有得到附和时差点憋出内伤。
“我真的很不能理解穆哥作为一个大明星为什么要来纠缠郭怀素这个只有三句话的小角色，穆哥前途大好，多少人找你啊，何必这么针对我呢......”唐凝宴又开始泡绿茶，把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演绎得清新脱俗。
“小角色？那是因为你演才是小角色。”穆棱眼尾内缩，漂亮的桃花眼酝酿着鄙夷。
“如果是我演，你知道郭怀素的戏份能加多少吗？他怎么会只是一个只有三句话的角色？”
“这个人家不清楚诶，我是被陶导选上来的。我拿到的剧本就是只有3句话，注释只有150字。我只是照着剧本做啊。”唐凝宴没有被刺激到，甚至还很失望。
他的技能还没有蓄力完成，对面的boss就已经残血了——问的都是什么傻缺问题，整得好像带资进组和强加戏份是什么光彩的荣耀一样。
可能他对于走捷径和滥用权力已经习惯了，但不代表这就是正常的。
做错事应该要夹起尾巴做人，而不是得意洋洋，为自己能做错事而感到骄傲。
穆棱已经走歪了。
“如果穆哥能拿到这个角色的话，当然很好啦~毕竟穆哥这么火，演技这么好呢！穆哥加油哦~陶导我们要继续拍了嘛？”唐凝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再看穆棱而是对着在一旁看热闹的陶守芝讲话。
“咳咳，穆棱啊。”
陶守芝抖抖肩膀，轻轻地绕开穆棱的手，“我能理解你的意思。先不提你们刚刚对于郭怀素的争论，就说这个形象气质，你是真的不符合嘛。你身体太好了啦。”
陶导挥挥手，“摄像组准备，拍两条，一条在门口那——穆棱你让让哈，辛苦你了。”
唐凝宴坐回床上，工作人员也结束吃瓜，没有人再搭理穆棱。
他已经过气了。
半小时后唐凝宴就正式杀青了。
回去时唐凝宴坐在地铁上，
第一次没有插耳机看帅哥，而是在思考人生。
其实他知道穆棱为什么这么执着和他抢角色。
一是陶守芝是著名大导演，一旦入了他的青眼那对前途肯定是大有裨益。
二是这部剧的男主是最近很火的鲜肉，自带流量。女主也是新晋小花，粉丝基础庞大。此剧播出后别的不说收视率肯定不用愁。
再者就是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唐凝宴估计穆棱应该也察觉到自己在过气，想为自己争取更多工作和镜头。
只是这部剧的男一男二都是制片方找的，穆棱没有插足的空间。只有郭怀素这种看似无用但有很大“发挥空间”的角色被让出来，由陶导自由选择。
陶导又只看感觉不看身份，要是自己演不好，穆棱就能光明正大地为自己争取到这个角色。
如果再来一通要求编剧添戏份之类的操作，其实也跟男三差不了多少了。
唐凝宴扣扣自己的手指盖，心情不是很高涨。因为自己的私心和穆棱很像，也眼馋陶导和男女主的知名度。
穆棱今天丢脸的现场，让唐凝宴不免有了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虽然自己还只是一个龙套。
今天自己的发言也对穆棱很不友好，虽称不上是得罪——等等穆棱那么小心眼的人！我是不是得罪他了？！
不管怎么说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我今天是不是太莽撞了？唐凝宴后知后觉，感觉到一点发怂。按照自己以前的个性，虽然也会毫不退让可是不会直接出言相怼。
这么有底气，是因为午景帅哥说得实在太有道理了吧！果然吵架时就是要理直气壮，要是理不直再怎么强词夺理也会变成狺狺作吠。
真是成也帅哥败也帅哥啊。
唐凝宴叹口气，插上耳机，点开抖音，让腹肌帅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嘿嘿，好帅。
——
唐凝宴回到家才发觉赵姐早就离开了。
唐凝宴有些丧气，给赵姐发了个520的红包后就兴冲冲地去敲不知道为什么又躲在房内不出来的午景的门。
“景哥！”唐凝宴很快乐，“我回来啦！我跟你讲今天发生了超多事情的，有人还想怼我....”
“我好饿。”午景赤着脚开了门，不由分说地诉说自己的需求。怕唐凝宴没听见还又重复了一遍，“我好饿。”
“....哦哦，好的。”唐凝宴揉揉鼻子，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那我下面给你吃？....做面比较快。”
“嗯。”午景回屋穿上拖鞋，乖乖地跟在唐凝宴后面下楼了。
更奇怪了！！！
唐凝宴面上波澜不惊，熟练地打蛋下面，心里已经画起了呐喊。
午景帅哥甚至没有反驳我的黄腔！
电视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唐凝宴心里犯起嘀咕：肯定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为什么午景帅哥突然像只大狗狗一样？难道是......想我了...？
可是我才离开了两天啊，
第一天晚上我不是又回来睡觉了嘛？
唐凝宴还手上还搅着蛋，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没忍住偷笑，用手摸摸鼻子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没想到摸了自己一鼻子的蛋清。
“......”
然而事情的真相其实很简单——连续拒吃了8顿甜得掉牙的菜之后，午景已经饿得快疯了。
相识 端午番外
“亲爱的景哥：
今天是端午节，祝景哥端午安康。
你去拍了好久的戏，好久没见到你了，非常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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