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龙套·三
只见本来元气的的唐凝宴在拍板的瞬间就像被抽了魂，宽大的校服没起到一点遮挡作用，薄瘦的背在众人的注视下萎缩，又被强劲的雨水往后拽。
脖颈带着头向前伸，好像面前不是幽深的湖，而是什么让人疯狂的宝藏。
在大家以为唐凝宴要表现出挣扎与不舍时，唐凝宴却复挺直腰板，只是不管脊梁多么直，颓丧之气还是瞒不住。接着肚皮鼓起，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地倒进湖里了。
午景食指轻敲了下水杯，很是意外，不光是他，甚至连水花也没有想到，忘记要集体鼓掌欢迎来客。
郭怀素的脚擦过湖岸的泥，鞋底代替主人和土地告别；微微褪色的校服不甘心消失还想求救，用刺眼的白色在浑浊的湖中挥舞，只可惜还是被拖入了深渊之中。以他为中心泛起的涟漪刚要散开去通知救人就被雨滴给打得七零八落。
与其说是跳湖，不如说是湖水有了生命，坏心的将人给吞了进去。
此时场上只剩下雨打水面的声音，唐凝宴进湖后除了小气泡冒出水面以外，没有任何动静，让人禁不住怀疑刚刚是不是一场幻境。
午景看向陶导，他知道陶导一定会下意识喊卡，但是又会马上反应过来，让下面的人赶紧接着演。
“卡！....算了，两个小朋友呢？小朋友准备一下。安全员盯紧了！”
为了避免危险，扮演幼年女主和初中时期男主的两个小演员只会出演不小心滑进湖里和跳湖救人的镜头，其它都会在棚里拍。只有唐凝宴需要真的在湖里泡着。
午景有些得意：陶守芝还是那么好猜，跟十几年前一样——每次有演员的表现突破陶守芝的的预想时他总是先下意识喊停，又马上反应过来顺着演员的表演继续拍摄，只是接下来对该演员的要求也会水涨船高。
“好！小朋友非常好，助理带去换身衣服。小唐出来再来一次，补一下机位。”陶守芝没有发现午景的存在，双眼紧盯监视器屏幕。
唐凝宴听到指令，在湖底轻巧地翻了个身，把头露了出来，双手在水里拨动保持平衡，脸上又是笑嘻嘻的模样。
由于唐凝宴超乎预期的表现，外景拍摄比原本预想的时间还少了两个小时，天还没黑陶导就招呼大家回去了。
午景默默待在原地，和摄影组融为一体。眼瞧着唐凝宴上岸后被陶守芝拉着不停讲戏，等到摄影组的人都走光了陶守芝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只是一个龙套，讲这么多有什么用？
午景终于忍不住，大步走上前拍了一下陶守芝的肩膀。
“可以了吧，我有事找唐凝宴。”
“马上马上，不要着急，我先来的。”陶守芝头都没回，以为是穆棱。
“早说了你没那种感觉了还不死心，现在服了吧？”怼了远在车内无辜的穆棱后，又继续给唐凝宴分析其他两场戏郭怀素的心理状态。
虽然只是个龙套，但是是个有灵气的龙套啊。
深负陶导厚望的唐凝宴已经听不下去了，双眼越过他，直愣愣地看后面高大的人，还有他手里拿着的银色保温杯。
专门过来给我的吗？还是说也有来看我拍戏？
我只是个龙套而已，这有什么好探班的嘛？还……怪让人眼眶发热的。
“导演，晚上有我的戏份吗？”唐凝宴
第一次打断陶守芝说话，还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不着急拍你的，晚上要赶男一的戏份。他没什么时间了，你有什么事吗？”
“有。”唐凝宴的眼睛亮得吓人，“很重要的事。”
陶守芝狐疑地看着唐凝宴，顺着唐凝宴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朋友找啊，那好吧。明天我们再讲，你记得早点到片场行吗？”
“当然当然，我绝对早到。”唐凝宴已经不看陶守芝了，急冲冲地朝午景走去。
“导演，我先走了，你们路上小心哦。”唐凝宴走到午景面前，他甚至有股很强烈的欲望——想扑到面前人的怀里，甚至亲亲他的嘴巴。
但是最后也只是矜持的伸出被泡得发皱的手，发出的声音都藏着喜意：“景哥，你怎么来啦。”
午景不知道唐凝宴的手伸出来是想要水杯还是想要自己的手，不过按照唐凝宴平时有色心没色胆的样子，想了想选择把手里的保温杯塞给唐凝宴。
“你晚上要回家么？”
其实午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等他回过神时就已经坐在驾驶座上了。
“对啊，明早我再赶去片场，离这里超近的。”唐凝宴钻进午景的伞内和他并排走在一起，向午景的家出发。
唐凝宴知道自己越过了人际交往的安全距离，可是他真的太高兴了。
高兴手里温热的红枣水，高兴顶上巨大的黑伞，更高兴的是旁边的这个人。
陶守芝看着两人渐渐走远，很是抓耳挠腮——另外那个人长得非常眼熟，声音也很耳熟。但是还是想不起来。
"景哥....."陶守芝喃喃，还有刚刚那个熟稔的语气和拍肩的力度......
......
“操！”陶导很难得的骂了句脏话。
是午景那个鳖孙！
——
午景跟陶导的羁绊从很早就开始了。
当时午景刚凭借着《白绢茉莉》一举成名，不仅借此出道还获得金像奖最佳新人奖。可以说是年少有为。
令业内诧异的是午景没有借着势头大肆活动，不仅没接着演电影或电视剧，连广告和综艺都没见到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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