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五年
我不知道萧然是不是喜欢我。尽管我和他已经住在一起快一年了。
我们和真正的情侣没有任何区别，比在国内一起住的那段时间更要亲密无间。我喜欢先挑逗他，然后看他为我情难自禁的样子。因为人心再难测，面对欲望的时候还是会无法掩饰。而我深信，萧然在欲望被挑起的时刻才是最真实的，他会用他深沉的眼眸告诉我，他渴望我，没我不行。
我自始至终没对他说过“喜欢”，也不敢听他说。我也不知道我在他的心里到底是什么。但一定是超过普通朋友的吧，也应该比炮友的关系要重要一点。除了害怕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真正位置，更多的还来源于我自己的。因为任谁看，我们都不可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些小说漫画电视剧里常常上演，一个公子在妓院里遇到心仪的姑娘，为她一掷千金，答应为她赎身，发誓和她一辈子幸幸福福地过日子。然而这种故事的结局却往往不得善终，公子们总是会畏惧世俗的目光，或是惧怕妓院里的小厮，或是害怕家中的父母，然后在最后关头选择临阵退缩，留下身子不清白但依旧单纯天真的妓院姑娘“被”吃一堑长一智，黯然神伤抑或从此再也不信所谓良人。而那些获得真爱的姑娘，要么是真的清清白白，要么就其实卖艺不卖身……总之，没有一个在世俗眼光中的“肮脏”妓女得到了好的结局。
我想，我也是一样。
我配不上萧然。我们从出生到成长，都是天壤之别。
萧然有一个优渥的家庭，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拥有良好的素养，出生即是人生赢家。他的成长过程中有很多选择，无论哪种，都没有金钱的负担，也因此他真正意义上的见过世面，识得大局，有做大事的气魄和主见。他永远是自信的，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他没有遇到过窘迫的困境，没有遇到过捉襟见肘的日子。而我不是。
我家庭不富裕，父母形同陌路，包括对我这个儿子也是不闻不问。我们之间甚至不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他们不会因为我红了以后就来企图榨干我，而是真正的冷漠，尤其当他们各组家庭之后——仿佛我这个儿子从来就没有出生过。因为我的父母各自有着各自的小算盘，所以我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不知道亲情为何物，连钱也未曾得到一分。教育、兴趣爱好，自然都是不可能，没有钱的日子永远比有钱的日子要多。这样的状况，直到我被星探发现入行才开始有所改观。穷是不穷了，倒是掉进另外一个窟窿，学会用自己的美貌去换取能给我带来价值的垫脚石。
我不想从道德上去评论我自己的过去对或不对，对我来说那只是一个没见过钱的人对于钱的无尽渴望——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换的来就好。而等我意识到那会成为我一生的污点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而让我觉得羞耻开始认真思考未来的那一瞬间，正是我遇见萧然的那一瞬间。那年在包厢里，我看着他僵硬着脸应酬着身边的老总们，脸上明摆地写着不屑。我笑了，我喜欢他对着周边贴上去的女人的皱眉表情。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竟下意识地躲开，不想让他看到这样一个肮脏的我。
现在也不想。我的过去就像一个炸弹一样时时刻刻困扰着我，也提醒着我。总有一瞬间，它会让所有感情消失殆尽。
也因此，长久以来，我不让自己爱上任何人。包括萧然。
就连“喜欢”这样的字眼，我都会害怕，说出来的时候会情绪失控，从此再也变不回那个将一切不放在眼里毫不在意的自己。即便这个自己也是假装的。
向总公司汇报之后，我真的和萧然一起住在了东京他租的房子里，就这样我们待了一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邀请我合租，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怀疑他是想找个炮友。毕竟他那个青梅竹马好像没有什么消息，也没听说家里人催他找女朋友。是个人都会有生理需求，像他这样去哪儿都会有人倒贴的人，更不需要掩饰或是压抑这种需求，反正总有人接盘。但没看他在外面瞎混过，我就想会不会我对他来说还是比较方便，毕竟我不会怀孕也不会到处嚼舌根子。
萧然不是没有和我说过喜欢，可我一直觉得这“喜欢”是架构在我们完美的身体契合上的。如果他不是发现我们在情事上格外的合拍，搞不好这个室友的名头还落不到我的头上。估计他想着，反正我也是个喜欢到处玩的人，我们这么熟，倒不如互相陪伴着，毕竟谁也不会少了一块肉，更不会为所谓“爱情”哭哭闹闹。
我不止一次想过这样的同居会在哪一天结束，而那天到来的原因会是什么，比如萧然结婚了，或者是他单纯地开始厌倦我。可是，结果总是会比想象要惨烈。
那天萧然有case要拍，我也工作了一天。晚上回到家里，我们简单点了炸鸡和啤酒，打算一起用投影放一部电影，边吃边看。
当我们都坐定，萧然拿了起子开啤酒，一边对我说：
“知道我今天拍摄的模特中有一个是谁吗？”
“谁啊？”
“Dana.”
我愣了一下，上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因为这个英文名很少见，所以很难让人忘记。
“你不认识Dana吗？他可和我说他认识你呢。”
认识，当然认识。出道之初和我一起往上爬的家伙，人前和我笑眯眯，人后不知说了我多少坏话，只因为我在金主们面前更为吃香。
“很久以前认识的人了。”我不知为何忽然紧张起来，“你和他说我们在一起？”
“没有。他只是提了一嘴你。”
“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看过我们的旅行节目。“萧然探究地看着我。”怎么，这个朋友知道你的什么小秘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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