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笙的身体一面是天神,一面是恶鬼,除了后背狰狞的鞭伤,一直以来再也没有人伤得到所向披靡的萧公子。可如今萧笙肩头无暇的冰肌上,还是有了一道新伤。
了然下手很轻,伤口已经止血,变成一道暗红的血痂。可惜萧笙太白,再轻的伤都显得可怖,那道窗口耀武扬威的盘踞在他雪白的肩头,注定留下穷其一生也无法消退的疤。
殷长亭的手指碰了碰那处。
熟睡的萧笙没有防备,眉头蹙起,发出一声闷哼,那是吃痛之人最自然的反应。不过若他醒着,多大的苦都是面不改色的咽了,绝不会露怯。
殷长亭心疼的住了手,更加轻柔的给他抹药。
萧笙:“……”
殷长亭俯身下去,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了然……”萧笙梦里犹在惊惶:“该死的是我,你不要死……”
殷长亭心如刀绞。帮他拉上衣服,掖好被子,温厚的手掌隔着被褥轻轻拍在他身上。心不甘情不愿,又不得不冒充情敌安慰他:“我在这,没死。”
萧笙平静了一些,可梦呓依然不绝。
他说:“了然,我本就没剩几天了,你怎么这么傻……非要拿自己换我……”
殷长亭身体巨震,手上的动作停滞了。
他颤声反问:“阿笙,你说什么?”
萧笙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在空气中胡乱抓。殷长亭连忙将手递过去,握住他冰凉的手掌。
炎苍派的内功主阳,他的手掌和了然的一样,宽厚温暖,似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从掌心透出来,连手上的薄茧都有神似的触感。
萧笙以为自己抓住了了然,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他在哭。
殷长亭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在萧笙手背上,再三保证:“阿笙,我不死,你别难过了。”
“了然……”萧笙抢着他的手掌,放到腮边,拿自己的脸去蹭,哭喊着:“让我死吧,只要你能活过来……”
殷长亭顺势抚上他的脸,痛心道:“我们都不死,都活着。”
萧笙猛烈的摇头,让他摸了个空。
“没有那么便宜的事,”萧笙哽咽着争辩:“你若不是执意要帮我续命,就不会有今日。”
“我放过你……我愿去死……”他的梦呓越来越轻,再也听不见。
萧笙的梦呓句句不离“死”字,不祥的征兆越来越强烈。殷长亭静静看着那憔悴的美人,身躯仿佛被冻住了。他不能确切知道萧笙话里的意思,但是害怕眼前的美景不能长久。
于是就这样呆坐着,好久好久。
终于忍不住低头,在萧笙的额头献上卑微又怯懦的一吻。磊落如殷长亭,这辈子做过的所有亏心事,也只有在这个痛到骨子里的轻吻。
你才不是该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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