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起意
谢三思自午时宴罢，就暗中跟在了一行人周边。
自裴惊风提点过后，谢三思倒也收敛了许多，不再频繁打扰他。但在得知徐从弈做了翰林侍读后，还是每日工作勤勉，只为早些守在翰林院门前，打起车帘远远望一眼。
探花宴当天他还是要当值，费尽心思推了些事项，才好险不险追上了一行人前往京郊的队列。……结果却看到了林知焕送花的一幕。
如今看着那二人并列写下的姓名，他更是如坠冰窟。
自负如谢三思，还从没有想过，和自己在一起过的人，也可能会有其他的归宿。
初夏天暖起来，墨迹也干的快。谢三思指尖轻触徐从弈的姓名，甫一触及，便立刻撤开，仿佛怕碰碎了一般。
徐从弈的笔迹锋利，虽风骨清峻，却处处偷着一股凌人的气势来，颇得他师傅的真传。便是刻在这字迹繁杂的石碑上，也是最出挑的一个。然而它的一旁还签着另一个名字，字迹中规中矩，并不扎眼，好像是衬着“徐从弈”三个字一般。两个名字签得极近，此时倒是顺着石碑纹理晕染开了……
仿佛要相互融合一般。
谢三思眼眶不知不觉变得通红，心里仿佛被人割下一块来，那一个缺口瑟瑟地透着冷风。
只一个名字，他笑自己怎么能想得这么多。但他心里却清晰地想着，不妨抹了这个碍眼的名字吧……
如今尚且还只是墨迹，只需水一冲，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待到今晚一过，这两个名字就会深深镌刻在石碑上。此后沧海桑田，日月轮转，都不会影响这块石碑流传后世……
他捂住心口，强摁住各种疯狂滋长的念头。好半天，艰涩的目光才重又落回石碑上。
“我不能……不能让他，更厌弃我……”谢三思轻声呢喃，在这早已空无一人的寺院里，不知在说给谁听。
“天晚了，一道回吧。”忽然，少年清新如庐山云雾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谢三思回头，看见眉眼温和的徐从弈还做着年少打扮，简单束着长发，冲自己伸出手。
谢三思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他伸手去回握，却没能触及任何东西——面前还是空空如也的寺院石阶，人早不知道去向哪里了。
——
转眼入了秋，随着又一悬案经谢三思的手告破，谢氏一族又迎来了一次实力壮大的契机。
先是谢三思自通政司提去了大理寺，官职整整升了一品，是妥妥的右迁。紧接着，族中的庶兄又调往地方任职，眼瞧着大有可为。
而让谢三思高兴的，却与权势无关——只因做了正四品官员后，便要日日去上朝了。
元晖言而有信，已经给徐从弈提成了翰林学士，还热热闹闹地要给他营建府邸。这些天徐从弈风头正盛，下发至各部的文书，除却元晖身边的总管太监，大多都是他拟草的。连升迁谢三思道圣旨上，都是徐从弈锋刃交错的字迹。
若是日日去上朝，便能日日与徐从弈打上照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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