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探花
裴惊风没费太大功夫，就打听到徐从弈已经授了官位，下榻在林府了。
林府比起谢府来说，不是一点半点的简单朴素。若不是在小院中瞄见徐从弈的身影，他还真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院中水渍未干，徐从弈在檐下摆了一盘棋局，自己与自己对弈着。他的心不静，棋招散乱，却充满了杀伐之气。裴惊风自屋檐上飞身而下，只往棋盘上瞄了一眼，便拈起一子道：“这么一走，白子便败了。”
徐从弈抬头，一瞬间眼眶里满盈着牵挂的人，只当自己在做梦。他恍惚道：“……师父？”
裴惊风笑眯眯应了，任徐从弈紧张兮兮地检查了一遍他周身，轻声解释道：“放心，谢三思没有把为师怎么样。”
确认过师父身上没有伤，徐从弈这些日子的心结总算是了了。他眼眶微红，却很快被他小心地掩饰过去，转而笑得像一个捡了钱的孩子：“师父，我中状元了。”
师父能寻到徐从弈，自然是知道这件大事的。但徐从弈还是喜欢向师父提一下，就像孩提时头一回学会了读书写字，兴冲冲跑去向父母表演一番一样。
裴惊风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徐从弈已经为官，是以挽起了高高的发髻，不似从前那般随意束在脑后了。裴惊风手指再插不进发间，这才惊觉，小从弈已经长大成人，自己再不可以揉乱他的头发了。
这日一过，便是京兆尹举办的探花宴，新科进士都要参加。徐从弈的衣服都极素净，裴惊风为他挑挑拣拣，倒是觉得穿去宴会上，显得突兀寒酸了。
宴会举办得不算盛大，但好在足够热闹。新科进士及第之后的第一次宴会，自然是结交日后同僚的好机会。徐从弈却对此事没有兴趣，远离人群坐着。同样远离人群的还有林知焕——他从宴会开始，就一个劲粘着徐从弈不挪步。
徐从弈无奈道：“林兄再不去凑凑热闹，新科进士们的阵营可就要划分完毕了。”
林知焕不为所动，只说：“我和状元划进一个阵营，不比他们费尽心思结交来的强些？”
徐从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付之一笑，随他去了。
放眼整个宴席，竟只有这两人悠哉悠哉地坐在桌上纯吃饭。
“探花宴”的重头戏不在“宴”，而在“探花”。宴毕后，众人将会两人一组，组成“探花使”，去往京郊探采名花，预兆今后官运亨通，飞黄腾达。之后，众人按例要携名花供奉大慈恩寺，将自己的姓名写在寺前石碑上，以示荣耀。
而林知焕粘着徐从弈，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为了能够顺理成章地与徐从弈成为一组。
毕竟是状元，到了结交的场合，自然就成了香饽饽。林知焕可不觉得自己争得过这么些个人。
正值暮春初夏，京郊花开得异常热烈。饶是无人看顾的野地里，花也开得五彩缤纷。
年轻一些的探花使愿意费气力，钻进深地里摘些稀奇的花，方才不负“探”这一字。成熟稳重些的进士，就在附近随意采撷几朵，就撑着腰在一旁瞧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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