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尺八,一尺八寸,握在傅瓷的手里,刚刚好。
和着雨声,傅瓷吹奏起了尺八。那原本欢快的曲子,从傅瓷口中出来,有了别样的感觉。
幽怨?谈不上。
总之,凄凉该是有些的。
香罗熄了两盏小灯,对傅瓷说道:“瓷儿,时候不早了。明日我们还要赶路,还是早些睡吧。”
傅瓷停下了吹奏,将尺八交到了香罗手中,“我知道了,姑姑早些安寝吧。”
香罗看着手里的尺八叹了口气,“这东西,不如就留在这儿吧。”
傅瓷从香罗手里重新拿回了那东西,“带着吧,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能看见就想起他的。”
这话说的不错。成亲这么久,除了那块玺王妃的金印,苍玺好像还真没送给傅瓷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尺八,权当是拿来睹物思人了。
“姑姑去睡吧,我这就去”,傅瓷催促道。
香罗应了一声,退出了傅瓷的房间。
傅瓷这厢难以入眠,苏满霜也好不了哪儿去。
那日苍玺的那番话字字锥心,让苏满霜回忆起来都觉得周身发冷。更何况,青苑与那三个小侍婢刚被傅瓷用了刑,这些都让苏满霜收敛了不少。
她不是没求过苍玺还她们一个公道。王妃就可以滥用私刑吗?
答案当然是可以,因为这儿是摄政王府,苍玺是这个家的主人。
看着苍玺那态度,苏满霜觉得他没怪罪于青苑等人已经实属不易,还想让苍玺因为青苑他们四个挨打的事情惩处傅瓷,简直是妄想!
在这个家里,苏满霜自己有几斤几两,她拎的清。
“侧妃快别哭了,伤着您腹中的小王爷可就不好了”,青苑咬着嘴唇安慰道。
江虎与江龙下手够狠的,这每一板子都实打实的打在她的皮肉伤,没有一丝一毫的掺假。
“姑姑日后做事还是留个心眼儿吧,王妃不惹事但不带边她能忍事,这件事情是姑姑做错了”,苏满霜说道。
“奴婢听说,王妃明日要回金陵祭拜生母。侧妃,这可是个好机会啊!”青苑说道。
苏满霜微怔,“什么机会?”
青苑是想趁着傅瓷不在而完全虏获苍玺的真心吗?
“我的好侧妃哟,王妃若是死在了路上,您往后的……”
不等青苑说完,苏满霜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声叫道:“姑姑!”
“善良,可是在给您自己往后的路埋祸患啊!您自己想想,有王妃在一日,王爷何时正眼瞧过您,王爷嘴上说着小公子出生以后不分嫡庶。但是,王爷老了之后呢?这摄政王府只能有一个主人,侧妃您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小公子打算啊!”
“别说了!”
第二日一早,红玉就让袁凯把苍玺叫醒了。
这一觉睡得苍玺甚是头痛。许是,酒喝多了的缘故;也许是,着了凉的缘故。
苍玺穿戴好衣裳之后,传唤了红玉进了书房,“什么时候走?”
“一个时辰后”,红玉说道。
苍玺应了一声,“王妃现在何处?”
“在后院给花草浇水”,红玉回答道。
苍玺没吭声。傅瓷宁愿给花草浇水,也不愿来与他告别了吗?
自然不是。
傅瓷这厢虽在浇花,但余光却一直留在后院的入口处。她盼着苍玺来,也怕苍玺来。
她跟苍玺是一类人——那种爱而克制的人。
只是,这两个人虽然都是为了彼此好,却也把彼此伤透了。两个人在一起,不肯敞开心扉,却一昧的为对方着想。
这样的爱情观念,红玉理解不了。
可是,落到她身上的时候,恐怕她也如同这两个人一般。
“保护好她”,苍玺叮嘱道。
红玉应下后,苍玺又说道:“让程钺来见我。”
“是”,红玉领命后,拱手一揖出了房门,前去传唤程钺前来。
一刻钟的功夫,程钺站在了苍玺的面前。
“此番要辛苦你一趟跟着红玉一起护送王妃回金陵”,苍玺说道。
程钺拱手说道:“王爷哪里话来,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赐教。”
苍玺点了点头,示意程钺说。
“素问王爷、王妃琴瑟和鸣,府里事情程钺也有所耳闻。除了让王妃回京,当真没有其他解决法子了吗?”程钺说道。
见苍玺没回答他,程钺赶紧拱手说道:“这是王爷的家事,程钺不该插手。只是,玺王妃对程钺有救命之恩,还请王爷三思”,说着,程钺跪在了地上。
苍玺起身,上前扶他,“坐。”
待程钺坐下,苍玺才开口道:“王妃既然想出去小住一段日子,便让她去吧。路上,你多费心,注意她的安全问题。”
程钺应了一声,苍玺摆了摆手让房间里的人都退下之后,接着说道:“千万注意周则的人,本王相信他不会善罢甘休。”
“王爷放心,程钺就是拼上性命也护得王妃周全”,程钺起身说道。
苍玺点了点头,“有你在,我安心许多。”
“还有一桩事情得劳烦你”,苍玺接着说道。
“王爷请讲”,程钺拱手倾听。苍玺做了个手势,示意程钺坐下说话。
“金陵那边不知情况如何,瓷儿虽是个有主见的,但终究还是一介女流。本王想让你与她一同住在季十七的竹林里,护她周全。”
“这不行”,程钺即刻反驳道,“男子汉大丈夫,死得其所。王爷与那周则必有一战,程钺怎可躲起来求个安稳?”
就知他鲁莽的性子还未完全改!苍玺才心里感叹了句,接着说道:“王妃手里有仇夫人亲传的玉龙头,你去保护好她,比留在本王身边一同作战任务更艰巨,何来躲起来求个安稳一说?”
听苍玺这么一说,程钺还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遂而拱手一揖道:“王爷放心,程钺定当不辱使命。”
“还有,在外称呼王妃为夫人即可。切莫暴露了身份”,苍玺叮嘱道。
待程钺应下后,苍玺才让他出去。
程钺走后不久,苍玺一个人悄悄地去了后院。
傅瓷果然在浇花,但看她的神色似乎有点儿心神不宁。苍玺将自己隐在竹林之中远远的望着傅瓷,如何都不敢上去打扰。
所有的坚强,都是柔软生的茧——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错。
“师父!”苏子文大喊了一句,惹得众人目光纷纷向此处投来。
苍玺没料到苏子文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遂而有些尴尬。唯有红玉,在苍玺看不见的矮墙后面偷偷发笑。
既然被人发现了,苍玺只好从竹林中出来。
出来后,他狠揉了苏子文的小脑袋一把,“你为何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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