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莹噎了一下，沉默下来。
皇后的车架在夜色里极为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而后又再次不疾不徐地往清宁宫的方向去了。
似乎并无人注意到有个卷着袖子的内侍，低着头混在夜色里，快步奔向太极宫。
赵珩从未觉得这方方正正牢笼一样的皇宫这般宽敞过，那长长的御街，连绵的宫殿，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她跑得气喘吁吁，嗓子干涩，肺里灌了冷风，生疼生疼，却终于还是在天亮前抵达太极宫。然政事堂在一众官署的最里头，还有一段路，这般想着，她再次加快脚步。
真等到天光大亮，魏恩朝打开城门迎接赵俨进京的时候，就什么都完了。
整个京城能阻止魏恩朝的也就只有裴相裴文检。
正当皇帝在心中设想着如若今日在政事堂上值的不是裴文检，而是其他几位相公，因而不得不命人去裴府去请他，计算着这其中要耽搁多久时，神策军便已然产生了异动。
赵珩心里一凉，看来紫宸殿的那个宫女已经被发现了。
大明宫刹那间亮堂了起来，灯笼、火把的光在夜色里不断交错，喧嚣声隔着几座宫殿都听得见。
皇帝越发觉得适才扮做宫女是明智之举，神策军搜查的范围暂时被限制在大明宫的宫娥。
然这大张旗鼓、毫无顾忌的搜查手段委实令她心惊，一个神策军的小统领便敢如此不管不顾，闹出这么大动静，看来魏恩朝压根儿没打算让她再安稳坐在皇位上。
眼下只盼皇后能再拖延一会儿了。
赵珩出了一身汗，眼看着政事堂就在眼前了，她却生生僵在了原地，挪不动步子。
不知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今日上值的刚巧正是裴文检。
——裴相公此时正站在政事堂的门口，不知是正打算进去还是出来，而他身边与之交谈“甚欢”的正是魏大监魏恩朝。
皇帝往后退了几步，寻了处角落隐遁起来。
二人的对话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魏恩朝一面转着手里的佛珠，一面问：“相公今早若无事，同老奴一道去城外走一趟如何？”
“大监这是何意？”裴文检有些惊讶。
“鸿胪寺卿言赵节使卧病，朔方军出征在外，军中条件太差，把病越拖越厉害了，瞧着，”魏恩朝顿了一下，把后头几个字咬重了，“离不久于人世也不远了，不过临门一脚的事。”
裴文检背着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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