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垂下眼睫，缓缓道：“臣妾的母亲死于垂揖九年的冬日。母亲她一直有心疾，自阿弟失足落水而死后，便愈发严重，身上随时带着救心丸。”
“那和冯廷度又何关系？”
冯玉莹咬了咬牙，时隔数年依旧难解心中愤恨：“他掉包了母亲的药，只换了其中一味药，那救心丸便成了害死母亲的毒药。事后查出来药被动了手脚，再往下查却是那个配药的郎中自己招认是他不小心配错了药。父亲杀了那个郎中，臣妾却心生疑窦，偷偷去寻了郎中的家眷，便撞见冯廷度身边的小厮去那户人家里送钱帛。”
赵珩皱眉：“你未告知你父亲吗？”
冯玉莹苦笑：“臣妾说了，父亲他不信。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他只有冯廷度一个儿子，哪怕是庶子。后来臣妾再去寻那户人家，却发现他们已经连夜搬走了，去向不得而知，而冯廷度身边那个小厮也再也不曾在冯府见到过。”
皇帝沉默，过了一会儿又问：“他为何要下此毒手？”
“臣妾母亲一直认为是冯廷度害死了阿弟。阿弟怕水，从来不往水边去，却喜欢跟着他兄长后面玩。那日他便是跟着冯廷度出去郊游，被冯廷度撇下，留他一人在岸上看着他们游船。到了傍晚冯廷度回家时，阿弟却没有跟着回来，全府出动去寻，寻了三日才在湖里发现阿弟的尸体。自那以后，母亲便时常精神恍惚，偶尔将冯廷度认作长大了的阿弟，有时却又发了疯一般打他，让他去死，换回阿弟的命。”
“他忍无可忍，便下手杀了你母亲，他的嫡母？”
“正是，他生母死得早，一直是母亲抚养他长大，他却半点恩情不念。”冯玉莹顿了下，又接着道，“后来臣妾几次三番给他下毒——正是他在母亲药中动手脚的那味毒药，被他发现了，他本想杀了臣妾，却恰逢父亲突然病故，他身边的人献计让他将臣妾嫁到京城里作人质。”
赵珩冷笑：“当真是妙计，一来可以不用再时刻提防你再度下毒手，二来，更重要的是，得以让朝廷对冯家放下心来，藏匿他的狼子野心。朝廷上上下下皆以为他是在示诚，谁曾想他根本不在于你的生死境遇，只把你当作消除朕戒心的棋子。”
“倘若早知道他竟如此胆大妄为，臣妾当进宫那日便将这些告知于您……今日这局面，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皇帝闭了闭了眼：“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如若这一仗朝廷败了……简直不堪设想。
她又想起适才经筵上裴元松的提醒，除去冯廷度三道的叛军，其他几道有驻兵的州郡也需提防，新政中有关抑制藩镇、肃清地方行政的举措应暂时中止，以防其他拥兵自重的节度使趁乱起兵与冯廷度分一杯羹。
重中之重，仍是陇右的战况。若这一仗打得顺利，杀了冯廷度和陇右道山南西道节度使，必然能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让旁的蠢蠢欲动的节度使不敢妄动。
皇帝正思绪翻涌之时，有内侍近前来，轻声唤了句“陛下”，递上一封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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