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裴元松感叹道：“此举于社稷于黎民而言皆是福音，陛下能有此心，是大梁百姓之幸事。只不过陛下切记不可急功近利，此事需得徐徐图之，如何应对宦官一党的不满与抵抗也是陛下需要提早筹划的。”
“朕明白，”皇帝点点头，“其二，罢地方州刺史进奉，除规制常贡外，禁止其余一切进奉，阻绝地方州刺史以进奉为由向民间征讨赋税，收地方财政之权，财政被控制住，地方政权自然要依附于中央，从而抑制地方藩镇之势。此外，再不能出现第二个州刺史父死子继之事，各地方监察御史时刻向中央汇报地方政务，一旦节度使一职空缺，中央要立刻选派新人上任。”
裴元松赞了声：“甚妥，陛下思虑周全，只是藩镇跋扈日久，收权一事难度不小，恐怕要耗上不少年月，陛下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皇帝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他，不急不徐接着道：“至于其三，整顿吏治，惩贪鄙，用贤能，扩大科举规模，为朝廷选拔更多贤才。此事还望裴讲官及令尊多多尽心，与朕戮力同心才是。”
他轻笑一声：“臣领命，定不负陛下重托。”
赵珩却面无表情。
如今科举大半还是把持在世家手里，扩大科举规模，意味着更多的寒门子弟得以有机会入仕为朝廷效力，寒门清流素来与世家士族两相对立。此举若长久深入下去，必定损害世家利益，裴家更是首当其冲。
然裴元松不能以常理而论，他是裴家长子的同时，更是两榜进士出身，他背靠世家恩荫，走的却是清流的路子，在两边都很吃得开、说得上话。
皇帝微眯着眼审视他，然他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教人瞧不清他心中所想。
她便也微微笑着：“如此甚好。”
……
经筵结束，皇帝回到紫宸殿，见长砚又在剥胡桃。
她遣散宫人，道：“叫底下人剥便是了，剥久了手不疼吗？”
长砚摇摇头，给皇帝递了一颗刚剥好的。
赵珩接过，送入口中，一面咀嚼一面道：“东西再好，吃多了也有些腻了。”
“那明儿便换些瓜子儿、杏仁儿，冬日里也无甚新鲜果子吃。”他言及此，忽然问，“陛下今日筵讲怎地比往日久了些许？”
皇帝凑近他，压低声儿道：“朕和裴元松讲了变法一事。”
他微讶：“陛下看清楚这人了？”
她抿抿唇：“说实话，看不太透。不过他和裴文俭路数不太一样，比他父亲更正派一些。他对变法一事是赞成态度的，这一点朕还是能看出来的。他肩上有裴家的责任，心中却也是有社稷的。无怪乎郑直那一派朝中清流直臣对其的评价甚好。不论怎么说，新政都需要裴家的支持，裴文俭的态度至关重要，裴元松也答应朕，如若裴文俭反对新政，他会尽力劝说。”
“陛下心中有底便成，若能把裴郎君拉拢到您的阵营里的确是一件好事。”
“希望如此，朕若是要彻底亲政，少不得仰仗他。”她伸手掐了掐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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