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往事莫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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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往事莫提

今夜宁思平有些无法自抑的怒意,他才得到一个消息,世子卫铭不好好查他遇刺受伤的事,反而不务正业地想东想西,居然在忙着为自己最近宠爱上的一个女子筹备生辰贺礼!而且那个世子新宠正是他的清秋,所以哪怕是泄露自己的秘密,他也要去见清秋,说清楚自己的心意,让她明白只有跟他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没料到会在清秋窗外遇上暗中守着的侍卫,而且功夫还不弱,差点就惊动了王府众人,不得已出手结束了他的性命,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吧。

照样是对外间那两个丫头放了迷香,然后他来到清秋床前,上一回也是这样默默地看着她的睡颜,他愿意永远这样看着她。

可今夜他却得叫醒她,轻声叫着:“秋秋,秋秋……”

她缓缓睁开了沉睡着的双眼,黑夜里并没有点灯,惊见一人站在床前,低低地叫着“秋秋”,这是高家小子的口气,一瞬间竟没想起他没死这件事,还当他战死在边关,眼前这个是鬼魂,当下吓得浑身僵硬发不了声。

宁思平觉得不对,轻轻拍拍她的肩头:“别怕,是我,等我点上灯。”

待他点了灯转过身来,清秋已缓过劲来,前些天相见的情景一幕幕闪现,原来不是鬼,是宁思平,传言中遇刺受伤的北芜天府主人,居然此时出现在她的房中。

这就像在做一场黯然神伤的梦,眼前的人穿着暗色四片宽氅,牙白里衣,打扮与当年的高家小子一样,典型的南芜少年儿郎打扮,甚至连南芜人喜欢把对襟多出来一小片这样的小习性也一样,可是,他如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北芜人。

她恼怒地抓紧被子,看得宁思平转过头去,然后披衣而起,有些自嘲地想,感情她的房间成了爷们的玩乐之地,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检查窗子关没关一点用也没有。

慢着,自从上回出事后,除了鉴天阁入口处,每晚窗外的园子里,必定有人守着,那么他是怎么进来的?与他坐在桌上,清秋想若不是茶冷,自己要不要遵循待客之道给他倒杯茶水?听说他伤了很重,失血过多,三天三夜才清醒过来,至今起不了身,但看来看去,清秋看不出他有受伤的迹象,皱眉道:“你……不是受伤了?”

他手抚上胸口,从外面看,确实看不出受伤的样子,那些并不重要。

“秋秋,我来还是为了让你跟我走的事,那日你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我想说的是,迎娶雪芷不过是为回来这里找个名目而已,毕竟以我现在的身份,再隐藏身份也不太方便。”

半夜三更无声无息出现在她床前,竟还是问这样的问题,清秋着实想不通,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叫出声,是看清了他是谁,念在两人相识一场,还有他如此古怪执着,她选择了沉默。

他说娶雪芷只是因为需要个名目,她一点也不相信,他们是如何相遇如何在一起的,她听也不想听,与她何干?想了想她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这个问题宁思平从来没有想过,在他心目当中,清秋一直都是那个叫着他“平哥哥”,拉着他问东问西的女孩,一心等着极笄后嫁给她的女人。

可他在她将要及笄那一年,离开了她,如今回来,还是为了迎娶另一个女人,说到底他欠她太多。

他无限怜惜地道:“难道还用问吗,我对不住你,当年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走,想要解释也说不清楚,那会儿连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也不清楚,只好让你别等我,没想到……要你等到现在,我实在过意不去。”

她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不可思议地笑了笑才问:“你说,我在等你?哈,真是好笑,我为什么要等你?我连你究竟是谁都搞不明白!”

为了见她,宁思平可谓是费尽心思,但上回好不容易才见到她,被她冷言冷语呛得无话可说,这回亲身前来,自是有了准备:“你不会说,根本不认得我吧,可高弘平就是我,宁思平就是高弘平,如果你需要证明,我会证明给你看。”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好久,最后终于承认:“就算你是他,那又怎么样,你没死,太好了,这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幸事。

不过没想到宁宗主你会这么想,我不过是守孝三年,错过了嫁期而已,你也知道,南芜不同与北芜,女人年纪一大就难找夫家,这样就是为了等你?”

她说这些都是真的,未婚夫婿突然要去送死,她也没必要哭着喊着跟了他去,来个殉情什么的,死就死了,她还有病入膏肓的老父要照顾,连想他的功夫也没有。

这两年一直没能找到个好人家,把错都怪在他身上时,倒是会想起他,在心里骂骂他,除此之外,她没觉得自己对他念念不忘的,倒是乍闻他还活着,怨气重了几分。

见他低头不语,清秋又跟着来句:“宁宗主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还有这么高的功夫?想来遇刺受伤也是假的吧?高明,不知这般行事为了哪般?”

伤势是真的,不过是伤在他的替身身上,刺杀之事前几日,他早已去往隐蔽在南芜各处的联络点,却不能告诉她。

只觉心里五味陈杂,半天才问道:“秋秋,你就一点也不在乎我这次回来找你?就算是我对不住你,现在当给我个机会补偿你,可好?”

清秋叹了口气道:“宁宗主,我们不要再说这些好不好,你不再是高弘平,我们之间也没有了婚约,确实再无必要谈及往日之事,还有,雪芷对你情真意切,早早迎回北芜,过你们的日子吧。”

见他低头不语,又劝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当注意言行才是,今后也别再来,若让人知道你当年的身份,对你对我都不好。”

她言尽于此,别的话不想再多说,宁思平低低地道:“你竟这般不想见到我……”

说到这儿突然皱眉道,“只怕是为了那个世子卫铭吧!”

清秋微微一怔,他竟知道些她与世子的事,只是这事她不想提,淡淡地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秋秋,你真决定给他做妾?”

妾这个字眼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压抑着怒气道:“你胡说什么?谁要给他做妾?”

她命薄不假,可还没堕落到给人家做妾去。

“难道不是吗?卫铭的动向我们一直都注意着,不知哪里传出的消息,他的爱妾近日要过生辰,而他却犯愁不知送些什么给她。

想巴结他的人闻风而动,尽拣些贵重的新奇地送来,名为祝贺芳辰,其实都是冲着世子大人去的,你……竟不知道?”

清秋讶异,原来那些东西都是别人送来的。

她拿起桌子上那个纯金小兽,睡前顺手扔到在桌上,宁思平看了看道:“这是迎香兽,本身倒没什么,就贵重在那颗石香木做成的珠子上,珠子颜色暗红,乃是上品,送礼之人倒也真舍得。”

随着他说的话,清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讶异,最后把那迎香兽扔到一边,撇了撇嘴道:“那是他说的,我没打算做谁的妾,包括你在内!”

是啊,即便跟他去北芜,雪芷也在,难道她就是个做妾的命?宁思平听她说不会嫁给世子做妾,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道:“可他明明对你……”

“对我如何?难道我就不能有个人喜欢?这些年我跟野草似的自生自灭,但凡对我有意的,不是家里几个老婆的,就是缺胳膊少腿的,正经人家嫌我是望门寡,老姑娘,这真心或假意,又怎么样,世子喜欢我,多好啊,我感激他,回报一二,过两天舒心日子罢了,这样也不行?我不过是想得人真心相待而已,要求不高吧?”

这个点上地龙早已停放热气,但觉一室清寒,清秋说着说着有些发抖,她也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真的发冷,有些说不成话,她倒情愿他当初死在了边关,心里竟有些恨意,他还回来干什么?又或者他要娶妻生子行大运,好好地待在北芜做他的天府主人不成吗?干吗回来一口一个秋秋地叫着,口口声声说要补偿她,还拿她要当人妾室来让她难堪!宁思平默默地在心里说道:我也是真心。

他想到清秋说活得如同野草般自生自灭,心里阵阵发紧,竟不知她心中的伤这么深,还有望门寡,都是为了他,清秋才落了这个名声。

他微闭上双目痛心地道:“即使他是真心,那你真就打算这样跟了他?”

“不劳宁宗主挂心,你请吧!”

清秋无力再应付他,若他再不走,她便要去唤人!赶走了宁思平,清秋无力瘫倒在床上无声流下眼泪,这几日她一直在逃避这件事,逃避自己对自己地盘问,没料想居然还要被他逼问!早先的时候,她想的就如同对宁思平所说,世子对她确实不错,她暂且不想太多过几天有人宠有人爱的日子,虽然不确定这是不是世子一时起意。

也许到最后她终将离去,或许心里对他的喜欢会越来越多,可也不至于不计较名分留下来,过着隔三岔五见上他一面的日子,但将来再说吧,哪怕这个将来就在明天。

就这样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拖了一天又一天,如今听说外面已传了开去,她未定名分却被人当成了妾,只怕大家都认为,她只能做个妾。

这个字眼太伤人,可事到如今,她如何能清高地对别人说,才不要做妾,她要的是明媒正娶,真心相待?清晨醒来,清秋尚浑浑噩噩,也不知道流泪到几时才睡着,只听得外面有些喧哗,不知出了什么事。

正想起身去看,外面有人敲门,像是极不耐烦,越来越大声,小丫头磨蹭着半天才起来开了门,听声音竟是世子的声音,这么早,他来做什么?清秋本是和衣而眠,刚起身下床,里间的珠帘就被人挑起,世子快步进了房,见她无恙,似是松了口气,柔声问道:“睡得可好?”

这几日二人都没好好说过话,只知他一直在忙,男人们在外头做事,女子无权过问。

清秋自问还没到因被冷落觉得受委屈的地步,一向不理世子在哪儿,也不怕他再叫府里的舞姬享乐,只要他不怕跟那天府主人一样,大享艳福之际被人刺上一剑,她又何必担心。

倒是府里别的丫鬟纷纷猜测她是不是被世子冷落了,若不是日日有礼物送到她房里,不定那些人如何笑她呢。

那些风言风语她不会听到,但总觉得不安。

可能昨夜想得太多,没有睡好,这会儿乍一见他,莫名有些鼻酸,心里那些为难和自怜自伤突然涌上心头,努力压抑着那股酸意,迎上前请他坐下,哑着声道:“还好。”

“眼圈都是红的,哪里会好……也别整日在府里待着,想去哪儿转转,便让他们准备下,过几日我得了空便来陪你。”

陪她?清秋苦笑,她哪里担得起这福分。

卫铭看她一脸憔悴,只在心里琢磨其中的缘由。

晨起时听报,守在清秋后窗那处园子里的守卫没了影。

这些守卫都是跟了他几年的精兵,绝不会偷懒去睡,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岗,找遍了府里上上下下也不见踪影,竟是离奇失踪。

他想起上回有人潜入的事,直担心她会出事,匆匆来到清秋房外,门外的守卫还在,报说并无异常,拍门叫人却半天才开,小丫头只说睡得太沉,浑不知出了何事。

其实卫铭一进这房子的外间,便嗅到同上回一模一样的迷香味,心里一惊,这事透着蹊跷,总觉得是冲着清秋而来,可她偏没事。

此人两次前来,都迷晕了清秋身旁丫头,那清秋呢,她明显没有中迷香,那么来人与她相识?不,他不愿意这样想,清秋不似有太多秘密的人,可又是为了谁才这般憔悴?想到有可能是为了别人,卫铭心里一沉。

明明心中有疑问,可他没有问出来,反云淡风轻地表现得只为了来看她睡得可好。

他起身在房里转了一圈,看到桌上那个纯金小兽,笑道:“我让人送来的东西不少,你只留下这么个小物件,其他的都瞧不上吗?”

“还请世子爷把这些都拿回去吧,全是送给您的爱妾的,我哪里受用得起。”

她长长的睫毛半合着颤抖,遮挡住满心的失望。

那些人为何送礼卫铭也知道一些,但不知谁将她传成了自己的妾室,有些好笑,却也没有点破,也许就是在等,看她的反应,也许她会就此默认。

这几日刻意不与她多见,是怕她再像那日说什么本分不本分,那般隐忍他又不是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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