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晚来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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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晚来留宿

自那日回府后,清秋一连三日没有见过世子,据说北芜使团那边出了点事,世子被皇上叫进宫里训了一回,每天很晚才回府,也用不着她拟什么菜单,更没空来理会她,她便落得清静。

当然也并不太平静,走到哪里,都有异样的眼光看着。

那些原本妒忌着她的丫鬟本以为她一下子飞上枝头,谁知世子将她放在身边却动也未动,都瞪大了眼想看她笑话,只盼她没好下场。

她本来就过得舒坦至极,搬到鉴天阁后,专门有人服侍着。

如今清秋在府里的地位很是尴尬,她也不知道世子是什么意思,每天黄昏之时,她都惶恐不安,生怕世子回府后与他相对。

倒不是怕他硬逼她如何如何,只是看着他,她就心慌。

清秋不怕被人冷落,只是犹豫了几日,不敢再去烟波亭,这会儿灵玉小姐也该知道世子对她有意这件事,哪里还会当她是朋友,她自己也不敢去看灵玉小姐和小怜责难的眼光,只能待在房里唉声叹气,等着老管家的消息。

关于宴请那晚房间遭贼的事,至今也没有头绪,青书加强了世子府的戒备,红玉倒是不怕,叫了两个小丫头搬到自己房里,见了清秋也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清秋看到她想得却是郡王妃,不知郡王妃这会儿在想什么。

这一晚世子照样晚归,看样子一天算是挨到了头,清秋松口气去睡。

天渐渐冷了,她打发小丫鬟去外间睡,点上灯窝在床上看书,鉴天阁里起码有样东西是好的,书多,卫铭年少时喜猎奇,搜集了许多精致玩意儿,书是其中一样,多是野史小传,这次搬过来世子府,还专门在自己的住处僻了间小小书室。

清秋在鉴天阁几日,全靠了这些才不至无聊。

今日她拿回的是《野仙传》,讲的是仙人未炼化之前的故事,都是野外遇仙,得法宝后开始修道,后终至炼化。

看着看着,她的眼睛渐渐迷蒙合上,拿书的手渐渐滑落,夜已深,桌上的烛火在此刻恰好燃尽,一室黑暗中,只听得一扇未关严的窗子轻轻摇晃,“吱”一声被风吹得大开,一道人影伴着冷风飘了进来,他无声无息地往床前走了两步,看到纱账飘摇,又回身把窗户细心关好,月光被堵在窗外,屋里一下子更暗。

卫铭回到府里已是深夜,看到她房里还点着灯,三日未曾相见,便想与她说几句话,发现外间两个丫鬟过份沉睡,像是被人迷昏过去,心猛得一抽。

待冲进里间时,却看到清秋正在好睡,再无旁人,只有窗子还在吱吱地响。

突然清秋开始梦呓,口中不住说道:“还我的琴……绿绮……”

他青着脸看抓着自己胳膊的女人,不敢相信她连梦话都心心念念地想要回她的琴。

“你看清楚我是谁!”

说完把她的手甩了开去。

清秋这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抓着世子的胳膊,连忙放开坐起来:“怎么是你?”

这话问得卫铭声音更冷了几分:“你想是谁?”

她才被惊醒,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世子怎么在她的床前?她这一起身,丝被顺势滑落下去,露出半身绯色单衣,襟口半开,甚至瞧得见内里的肚兜一角。

松松的发髻将坠欲坠,几缕弯曲的发丝垂下来,绕在白晳的脖颈上,卫铭眸色暗沉,眼光不由跟着那些发丝探入单衣里,只觉红白黑三色衬得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动人。

彼时他正为了那句梦话心里不舒坦,见灯下的她眉目婉约,不由缓缓坐到床边,看着她由惺忪到清明,呼吸变得极轻,生怕呼吸一重便吹散了眼前的人儿。

卫铭忽然想起夏日里初见她的那一面,头回跟她相遇便看到她在偷懒打盹儿,印象里她总是散漫的,连走起路来也慢悠悠。

清秋终是清醒过来,想要起身穿衣,世子却不避嫌地坐着不动,还带着些暧昧的眼神,立马想到自己担心了几日的事情,心开始咚咚跳,慌拢紧衣襟,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半天结结巴巴地道:“这么晚了,世子爷你不去安歇吗?”

话一出口便止不住后悔,二人间正是暧昧难言,这句话像是在邀请他一同安歇,万一他误会了如何是好?卫铭收回心神,没有调笑,反而正色问她:“你一直在睡,还说起了梦话。”

做梦?对,她好像梦里又回到了与世子同行的街市,不断地想着一件事,世子这般柔情对她,会不会是真动了心?真是羞人,她怎么可以起这种念头!想到这里,她腮上飞红,点了点头不敢言语。

这点羞意在卫铭眼中却误会她是为了梦到送她琴的那人而起,哼了一声站起来,走到窗前,外面是几从芭蕉和萱草,再远便是道围墙,只听得穿林打叶的风声,黑暗中没有任何动静,站了片刻道:“怎么睡了也不关窗?”

她趁这一小会儿功夫,赶紧起身穿好外衣,走到窗前关上窗喃喃道:“我明明记得关上的。”

卫铭紧跟着问道:“你确定吗?”

被他一问,她倒不敢确定起来:“这……应该是吧,睡前两个小丫头进来收拾了下,不然叫她们进来问问。”

看来她睡得太沉,竟不知出了什么事。

暗夜遭贼和当街遇袭有可能都是冲着她来的,即使不是,也与她有关,到底是谁?为了人,抑或是为了那把琴?卫铭这两日虽忙,也没忘了让人细查,那把绿绮是她的未婚夫婿送的聘礼,高家是越都富商,与北芜天府挂不上钩,唯一可疑的便是在独子丧身后便举家迁离越都,查不到去向何处,如何得了那把绿绮也无从查起。

这回让清秋搬进来,一是想试探她是否愿意留在自己身边,结果自然显而易见,她不愿意。

二是想着鉴天阁有人把守安全些,谁料来人竟胆大至此,直接闯入房中,居然没对她下手,这中间定有蹊跷。

想到这儿他回身问:“你可知道那两丫头已被人迷昏了过去?”

“什么?怎么会?”

清秋走到房门口一看,果然两个丫头倒在榻上沉沉地睡着,叫也叫不醒来。

转头惊惶地道:“青书说上回出事后便已加强守卫,又怎会出事?”

“来人是个高手,一般人拦不住他。”

他在桌前坐了下来,揉揉眉心,仿佛不胜疲累,清秋过去给他倒杯茶水,却发现茶已冷,连忙倒掉,有心去换热的来,又有些犹豫:“要不要叫人来?”

“不用,看样子那人已经走了。”

见她害怕,逗她道:“清秋,你可有什么仇人?”

清秋想了想摇头:“没有,我从未跟人结过怨,即使有,也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值得什么高手来为难我。”

这是真的,她就认识那么几个人,二十多年的日子过得都平平淡淡,想到半夜有人潜入房中,她不禁浑身发冷。

怪不得世子到哪儿都带着亲随,小命要紧。

可是她又没有杀过人,顶多因为做菜跟鸡鸭等动物有杀身之仇,冤孽啊,难道这也算吗?她一时也没了主意,突然想到一件事:“会不会是为了那把绿绮?我跟人没仇,所有家当里,就那琴值钱了,或者他不是为仇,而是为财?”

她越想越肯定是为着琴的缘故,但觉祸从天降,这几年从没把绿绮拿出来示人过,只有最近在世子府太过无聊,又遇上了灵玉小姐,整日里相谈甚欢,就忘了形,落在有心人眼里也有可能。

卫铭一笑:“我倒觉得,他是为了色,想窃玉偷香来着。”

清秋被说得脸一红,悄声道:“我有什么色,世子爷取笑了。”

为琴还是为人,只有那人知道,眼下这里是不安全了,今晚之事让她觉得浑身发冷,突然之间性命堪忧,却不知要如何避过祸事。

“清秋,你若害怕便搬来与我同住,可好?”

她立刻大窘,扭着手道:“不成不成,世子爷,你还是把琴还给我,大不了我破财消灾,给了那人倒也省心。”

“咦?这琴不是你的故友所赠吗,而且价值万金,你就这么轻易给了贼人?”

他有些不相信,这聘礼她一直带在身边,分明是忘不了故人,又怎会同意?“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怕死得很,只希望他真是为了琴才好,我可不想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原来,你怕这个。”

他哭笑不得,又觉得轻松,只觉阵阵困乏,打了个哈欠,往床边走去:“既然你不去我房里,那我只好在这儿歇下,记住,你可是我的人,不能离开。”

“世子爷,这怎么可以?当初说好了,我来说是做丫鬟,只管看世子爷定的菜单,如今,如今搬到鉴天阁已是极为不妥……”

她还没说完,世子已自顾脱了外裳,躺下拉过丝被胡乱地盖在身上,眼见着是没听进她说的话,还闲闲地问:“这几日过得可惯?”

当然不好,被人指指点点不说,还整日提心吊胆,说不定明日王妃便会打发人拉了她去受罚,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心里暗哼,嘴上不由自主虚应道:“回世子爷,还好。”

只是还好?他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来,你过来。”

清秋踌躇不前,孤男寡女,如此深夜同居一室已足够惹人非议,如今又让自己过去,他不避嫌,她还怕丑呢。

“这几天我可是累惨了,给我按按头。”

真拿她当丫鬟使?她犹犹豫豫地走到床前,看他闭着眼睛,一脸疲惫的模样不似假装。

想了想道:“我去叫紫莲她们过来服侍。”

这种事让那些大丫鬟来做妥当些,想到这儿,她又道:“世子爷不回去,想必她们也等得急,我去说一声。”

她说一声就不打算回来,交给别人才好,谁料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要她们,只要你。”

看来是躲不过了,清秋不敢硬抽回手,无奈地道:“我可不会伺候人。”

可能真的太累,卫铭的声音有些低沉暗哑:“随便揉揉就成,不过不准走。”

嘴里说着话,抓着她的手也没放松,清秋只得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指头在他眉心处按了几按,又移向两边太阳穴,刚揉了两下,烛火突然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吓得她又缩回去,世子的手一紧,示意她继续。

眉心五次,两边太阳穴各五次,掌心再在额头上按五次,然后再依次重复。

卫铭闭目休养,觉察到她的袖口不断轻轻拂过自己的鼻子和嘴,有股淡淡的清香,不知不觉心神宁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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