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刑侦队副队长廖弛坐在审讯桌的一边,记录员屏息凝神,严阵以待。廖弛的对面的人则双手搭在冰冷的扶手上,微微弯着修长的眼尾,面色很缓和,比起一来警局就腿软的普通人,杜识迎的表情甚至还有点异常的兴奋。
廖弛看了看手里关于杜识迎的简单资料,皱起了浓眉。他的气质与李重遇其实很相似,不同的是李重遇还有些许圆滑,廖弛便是大写的铁面无私,他眉宇间的人情味比李重遇少得多。
是以廖弛被誉为刑侦队的一把致命武器,但凡罪犯遇上他的,就没有不怕的。
他问道:“昨晚十一点到一点之间,你在哪里?”
杜识迎很快地回想起他到家时钟表的时刻,然后诚实地说:“一点之前大约在李队长的车上,十一点左右在隔壁,被一个长得像小仓鼠的年轻警察问了相同的问题。”
“李队?”廖弛霎时间有些不解,昨晚的抓到吴梁的行动临时有变,他在森罗万象的厕所待了几个小时,拉得人都虚脱了。李重遇让他干脆直接回家休息,所以他并不清楚之后具体的发展。
一边的记录员却知道,三言两语地跟廖弛解释一遍,廖弛点头,而后单刀直入地问:“你认识一个叫做时滕的人吗?”
杜识迎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他反应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廖弛观察的时候,杜识迎已经没什么异常地回答:“不认识。”
他没有普通人撒谎的小动作,眼神与肢体语言都很冷静。廖弛用如刀的眼神剐他,杜识迎回以无懈可击的微笑。未经犹豫,廖弛立即又放出重磅炸弹道:“时滕昨晚死了,死在家里。”
审讯室里一片静默。
杜识迎毫无停顿地出现了一个正常人听到死亡消息的反应,表情从很浅淡的厌恶转为了肉眼可见的同情,接着又暴露了一种上层人士的通病,他说:“很可惜。可是,这关我什么事?”
“现场有一张你的名片。”廖弛把一张照片推到了杜识迎面前。那张照片里的名片沾了血,红色蒙住的恰好是杜识迎的名字,拍摄时的光线有些暗,但却很符合此时此刻审讯室的气氛。
廖弛鹰隼般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杜识迎,追问道:“时滕失业在家,他不是你公司的员工,平时出入的场合也和你八竿子打不着。如果不是你亲手给他,他怎么可能会有你的名片?”
“这我可不知道。”杜识迎垂眸看着那张现场照片,他看了很久,抬起眼时,同时说:“不过我的名片不轻易给人,你们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一份三十天之内的给过名片人员的名单。”
审讯室照得人睁不开眼的惨白灯光下,杜识迎的表情十分自然,他眼角的那颗痣被白皮肤衬得极为鲜明,映着光的眼眸洒了一层修饰性的坦诚。
廖弛直直地看着他。
半小时后,杜识迎拿着一支笔和一张红横线的材料纸,被一个女警带进了刑侦队队长的办公室。柳惜让他坐在沙发上,就着平膝的小茶几写字,然后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杜先生,我们的会议室都被占用了,外面太乱,只有李队这里还有点地方能写东西,你凑合凑合。”
柳惜就是刚刚审讯的记录员,她知道杜识迎不可能是嫌疑人,于是放松了心情,把他暂时安置在这里,还拿了个一次性塑料杯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就坐在可以看得到杜识迎的位置上,继续忙活。
――
“你审过杜识迎了?”案发现场,李重遇接到廖弛的电话,一边说着话,一边示意阙兴和另一个警察把床挪开。刚才他在时滕的小房间里转了一圈,敲了敲墙壁,顿时觉得声音不对劲,左扒右抠,找到一条藏在床头、刷成墙漆颜色的窄缝。
李重遇一开始想自己挪床,谁知道他劲儿不知道是太大还是怎么,掐着床脚一拽,这张年久失修的单人床顿时就发出痛苦的呻吟,险些当场散架。
不得已,只好让手下小心翼翼地抬开。
“杜识迎说昨晚那段时间他在你车上,他肯定没有嫌疑。”廖弛话音一转,说:“但是我怀疑他知道些什么,我问他关于时滕的问题,他说他不认识时滕,但是他表现得太正常了,反倒让我觉得很怪异。”
李重遇问:“什么意思?”
单人床被挪开,露出床底爬结的蜘蛛网和灰尘,阙兴打了个喷嚏,李重遇走前上去,墙缝露出四四方方的全貌,薄薄的木板躲在床板之后,很小的把手镶嵌在小门上,锁扣光秃秃的,没有上锁。
李重遇戴着手套揪住把手,往外使劲一拉,墙漆有些痛苦地落下些灰色的碎屑,门和墙卡得很紧,李重遇凭直觉知道,这扇暗门或许是第一次打开。
狭窄的空间里,有更狭窄的秘密。
“不知道,我也说不上来,我觉得你来审的话或许看得出什么。杜识迎整个人都让我觉得很怪。他说他的名片不随便给人,可以给我们一份参考名单,我就让柳惜带他去写名单了。”廖弛在电话那头说。
李重遇说:“嗯,我回来再说。”然后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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