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0 奇怪的洞房增加了
江潭感觉有人在耳边说话。
整个右耳仿佛泡进了温泉里头,濡湿黏腻。又仿佛那水沿着耳朵涌进了脑子,动一动,都是簌簌回声。
江潭头昏沉得厉害,一时觉得自己给浪淹了,一时又搁浅在岸边。他浑身上下都沾着水渍,衣衫愈裹愈紧,勒得几乎窒息。
等能喘过一口气后,就有烧山的火屑子落在他身上。
星星点点,势若燎原。
先是细微的火苗一簇一簇侵蚀,燎得他皮肉酸痛。而后便被一道火焰贯穿,烧透了腑脏,任他咬唇也咬不住低低的痛呼。
呼吸也便着了火,肺腔生疼。
江潭是个惯于忍耐的性子。就算这么滋滋儿地给火烤着痛到了极致,也仍紧咬牙关生生挨着,只喉咙里不时泄出些碎的细声。
或许在火池子里烧久后,脑中会产生迷幻般的麻醉作一缓解。不知何时,那苦痛的温床里竟滋生出了色泽妖异的花朵。
江潭茫然地睁着眼,恍惚中看到席墨将那花拈了一朵,含笑送到了自己唇边。
他下意识张了口吮那花蜜。
是艳若朱晕的榴花,轻轻一吮就出了很多甘甜的花汁儿。
江潭觉得口渴,那花瓣又分外柔软,很是令人留恋。他轻咂着,吞咽着,觉得身遭的火消解了些许,连错乱的吐息都润得匀静。
可还是晕。
无数榴花在他眼前摇晃,晃成一片湖,一片海,又蒸腾如沸,散作飞烟。
江潭仰着颈子,想看清那鞓红香雾后究竟藏着什么。
他试图起身,又觉自己定在了火底里,如何也无法脱逃。来回这么一挣,却才算真的开了眼。
星海万顷,连天颤动。
江潭呆然望着曳若风烛的星光,微微敛了下颌,看见自己衣衫尽乱,乱麻般与人缠作一团。
额角还在突突乱跳,头痛得甚至有点麻木,但耳边连绵的喘息却格外真切了。
他去推那团拱在身上的白肉,摸得满手滑腻,抓握不得。席墨却道是他终于主动抱住了自己,十分激动,登时身体力行地作以回应。
“江潭,江潭。”
席墨咬着他的耳朵,念他的名字,无数次,抵死缠绵。
江潭眼里蓄着的泪被撞顶出来。他想推开席墨,却觉两人已如水乳一般交融,难解亦难分。
放手…放手!
江潭受不了他毫无章法的鞭挞,拼命挣扎起来,却被人更紧地按在怀里,咬住了耳后颈肉,拱进了如织如雾的发丝间。
这一次,席墨就算深深埋在他身上,扎了根。
没人能把他们分开了。
江潭闭上眼,又痛又晕。
恍惚不知多久,他觉得下雨了。再睁开眼时,席墨正居高临下看着他,下颌的汗水一滴滴落在他面颊上,颈子间。如珠如玉。
席墨从来都是滚烫的,是一团火。那汗珠便也如火星子般,燎得他皮肉生花。
江潭掐住少年的小臂,快要窒息一般。想要说什么却只是更牢地抿住了唇。
他很渴。
想喝水。
席墨微微一笑,摸出酒囊,将桃花酿含在唇间,一口口喂他,好似在哺喂落在沙漠中的无助蚌壳。
第一口酒下去的时候,江潭尚未清醒的脑子就不转了。
他被迫吞下几口酒酿,正自迷眩,又被席墨一把抱起,卷进一堆织物中。
“师父好烫,我们另寻一处。”
江潭昏昏沉沉地窝在那双臂膀里,并没有觉出其中深意。不多时,便被放进一处清泉。
“师父,”席墨说,“抱着我。”
说完就扯着他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肩。
江潭刚感觉周围凉下来一些,恍惚那丛火又烧上了身。
他往后推拒,脑袋磕在山壁上,一时头晕目眩。又听席墨轻轻笑了起来,一只手随之垫在了脑后。
“师父,别激动。”
江潭被抵在山壁上,感觉腹中的火越烧越深,几乎要将喉头一并烧穿。他受不了这种深度,闭着眼捏实了一拳,照直冲着席墨揍过去。然他此刻受制于人,又是看不见乱动,动作自然慢了一拍。
席墨从容接下,反将他五指展开,以自己掌心贴合,好生温存地吻了一吻。
江潭一腿搭在席墨臂弯中,本就坐不着力,如今手臂又被拉高了按在石头上,只能随着席墨的掌控晃动,如被瀑流挟裹着的草茎一般任人摆布。
他推了半天也推不动席墨,只觉自己在人怀里越嵌越深。他愈晃愈晕,不由抻臂抹了一把面上水珠,这才看清席墨正在咫尺之距紧紧盯着自己。
少年人眉眼秾丽,沾了水珠的眼睫雨打的春枝般簌簌而颤。
好一个梨花带雨倾城色。
江潭恨极了,被这样炽烈的眼睛钉着,一时半会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席墨却很受用,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潭,很是想伸出手去抚玩一番,于是干脆停下来,整个儿贴在了江潭身上。
他以额贴着江潭侧脸,两只手分捉着江潭青筋暴起的苍白拳头,一口咬在了他耳垂上。
江潭无声张了张口,复被捏着颈子灌了半袋子酒来。
席墨看人又软在怀里,心中起了怜惜,随手扔了那空荡荡的酒嚢,捧起江潭面颊,轻轻唤了声“师父”。
江潭眼神涣散,小腿一条玉如意般给席墨勾挂在腰上,蝴蝶骨也快要给人攥碎。下一霎间他让火深深地烧出了幻觉,恍惚中却是“嗯”了一声。
席墨凑过去,鼻尖抵着江潭眼睑,在他脸上嗑了枚浅浅的印子。又含在舌尖吮了吮,这么一路吮到了他唇边,又抬眼去看他。
江潭仍是那副目光迷离的样子,面上红白交加,如白茶并绯桃叠映一处,眉睫皆被山泉淋得湿漉漉,眼明明睁不开,还竭力不肯闭上。
席墨将他搂了满怀,觉得这人终没有那么滚烫如融。这般温凉,新雪酿的春酒一般,刚好。
他情难自制地将人越抱越紧,想将他勒入躯壳,以魂魄相濡。
夜色如潮,曙光如汐。
因着泡在寒潭里,体内的酒气挥之不去,江潭便是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他听得泠泠水声,细细碎语,只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了一夜,皮酥筋软,面目全非。
能够再度思考之时,江潭发觉自己躺在一处山洞里,身下铺盖柔软,散出蜜茶样的酽芳。
旁有深潭,水坠石穿,回音悠长。
江潭脑中一片清明。他动了动,浑身没有一处不痛,再动了动,勉强坐了起来。
他斜靠在石壁上,打量起了自己的手臂。洞外碎光空灵,因而很清晰地就能看见臂上嫣红泛青的指痕和朱红发晕的齿痕交错,像是被凶兽含在口中撕咬了一夜,末了却得幸存。
摸着那些好像烙印在皮肤里的淤痕,江潭的指尖微微颤抖。
骞木之脉业已归位,此后他身上的伤再无法自愈。而今不止这些乌七八糟的痕迹没法消除,身子里的疼痛还断断续续地折磨着他。
他再没法当作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了。
江潭正勉力压制着烧心烧肺的怒火,席墨捧着一把青果走进来,一颗颗滚在他膝头,“师父起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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