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三个月后，医院传来了季为清醒的消息，季老爷一得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他在推开门前还有一时的犹豫，深呼了几口气，稳住了心间激荡的思绪，才开门进去。
受了重伤，外加昏睡了整整三个月的季为，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虽然他的伤口在这三个月间缓慢愈合，但身子仍旧虚弱得很，只能靠在垫子上坐起身，说话也放轻了许多，一句话后就得短暂性地休息一阵子。
季为对季老爷子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在这里多久了？”
季老爷子看着独苗苗起了点皮的嘴唇，以及那睁着却仍显疲备的眼睛，语气自然而然放松了许多，“整整三个月。”
他想去碰碰儿子的手，以显示自己对他的“疼爱”，可以往严厉冷淡的父亲形象终究阻止了他这么做。
季为听见这几乎算得上长的昏睡时间，神色莫名，只是眼睛望向了窗外。
“这么久了……”，他嘴里无意识地喃喃一句，忍了一会儿，才将心间揣了好久，耐了好久的问话问出来，“当时和我在一起的男孩呢？”
季老爷子听见他提起那孩子，心里跟着一紧，他一边暗自打量季为的神色，边说，“送到了医院，他比你受的伤轻，现在已经没事了。”
季为抿着的嘴松了些。就像从一直紧绷的心绪中解脱出来，整个人都软化了一点。
这一浅淡的动作全然映在了季老爷的眼里。
季为在不短的沉默后，用极平淡地说，“我再在这儿养一个月就回去吧。这里吃的用的，我都不习惯。”
可他说这话时，几乎忘了自己胸口被连开了两刀，缝伤口的线也才刚刚剔掉。
季老爷终于皱起了眉头。在儿子不管不顾的做法下，他威严父亲的形象占据了主导地位，他以严厉的口吻反驳，“我们暂时不回去了。我已经让人把你学籍搬到这边，你休息好久去这边的读书，等国内的事情处理好，我们再回去。”
季为神色一怔，弄明白父亲背着他做了什么后，他脸色和声音一起沉下来，“什么？”
他眼里不自觉地带上了赤|裸|裸的质问意味，像是质问他父亲“你凭什么不告诉我就替我做了决定。”
季老爷几乎被这严厉的眼神顶起心头的火。在他发作前，季为点燃了最后的炮仗。他说“把我学籍移回去。我好了后就回国，你要在这儿，自便。”
季老爷子冷淡面孔下的暴脾气终于被点燃，带着浓郁炸药意味的呵斥声自行脱口而出，“你……”
可他才冒一个音，季为就已经因为刚才连番地说话扯到了伤口，猛烈地咳嗽起来，因为身上疼，咳嗽间都哆哆嗦嗦的，直白地告诉别人他受了重伤，经不起严厉的呵斥。
季老爷子心里一软，强硬地将冒了头的火气全然吞到肚子里，又勉强自己换上了柔软的语气，“你现在身体还不好，在这里多养一阵子，回国的事不着急。”
季为看了他一眼，那眼里分明在说，“对我而言这就是个急事”，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季老爷连连叹气，所有绕弯的话都被抹掉，将他心里埋着的刺一鼓作气拔出来，“你是不是想回去找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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