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异想天开
这一场战事从北宁开始,却迅速蔓延,将东齐国西境和南境尽数包围,战线拉长得令人匪夷所思——玄止国从哪里冒出这么多兵?
当年一国分裂成两国,只因势力相当,才互相牵制至今,看玄止国来势汹汹的架势,莫非这数百年的平衡,终于在今日被打破了?
站在城墙之上,季嬴知仍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军队缓不过神来。直到漫天的羽箭袭向城墙之上。陆流将季嬴知拉下城头,神情复杂道:“速速回王府待着。”
季嬴知看着陆流走上城墙的背影,明白他那眼神的意思。季小将军自小上阵杀敌,何曾会在战场之上,露出这般胆怯的模样。
空怀一直静悄悄跟在他身边,见他没有反应,叫了他一声,“大哥?”
季嬴知恹恹应了声,转身便往王府那边走去。他确实害怕。他害怕看到断肢残垣的场景,当年看到被砍掉半边脑袋的假尸道具,他都要恶寒好久。
他确实已经杀过人,但战场上那血肉横飞的场面,他一时还无法接受。
玄止国军队来去迅速,但一场交锋所带来的血腥味仍蔓延到了城内。季嬴知鼓起勇气再度爬上城楼,险些被熏得喘不过气来。城楼之上的尸首已经被清理,暗红的血迹却遍布在地。
陆流身上沾满鲜血,面色凝重。季嬴知远远望着城楼下被染红的土地,问道:“可有什么不对劲?”
“他们退得太过蹊跷。”陆流如实说出自己的推测。
季嬴知沉吟一番,道:“玄止国北边与北宁不同,他们国境以北是荒原,要将大军悄无声息地带来这里并不容易,从他们急匆匆打这一仗就能看出,他们等不及,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后续之力与我们对抗。”
说话的感觉不同,但道理相似,陆流还以为季嬴知失忆,真将打仗的本事给忘了,如今看来是他多心,他道:“确实如此。”
这时候只要好好守城,玄止国这第一支出兵的队伍必败无疑。如此想来,北宁实在是攻破防线的一块硬骨头,他们放着大好的西境不去,反倒来这里打草惊蛇?
如果不是敌军将领的脑子有问题,那这事就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季嬴知猛然想起自己在安王府内读书的那段时日,卫俞给他看的地理游记。他道:“地图拿过来。”
玄止东齐两国再往北,是一片冰封的冰原地带,那里只生活着极少数的蛮族人,近百年来互不侵犯。因为东齐国四季分明,北线国境之外竟然是万里冰原,季嬴知对这奇特的地貌产生了好奇,故而对这篇文章记得清楚。
写游记的人自然也对北部冰原好奇,当年他就是从北宁出发,一路往北深入冰原腹地,之后实在找不到其他路途,只好原路返回,却在回到北宁之前遇到暴风雪,后在北宁以北的边境找到神奇的仙境,一路进入西河,才保住了性命。按照他当时对那里的描写,季嬴知觉得那冰原之下一定有一片温泉。
只可惜从那之后,再没有人找到过那地方,那人去世后,渐渐也没人再提起了。
季嬴知目光在地图之上停留许久,从北宁到西河,几乎横跨了东齐国的北境,但只要不是从东齐国境内走,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如今正是夏日,西河上游还未冰封,而过了西河到东阳,便是一路坦途。这个想法一出来,季嬴知浑身寒毛直立,再也坐不住了。
城墙之下号角声起,二度攻城开始,季嬴知这次没有离开,站在城墙之上远望两兵交刃。
领兵出城的是陆流,虽穿着普通的盔甲,但一路横冲直撞,如一只进入羊群的狮子,所到之处哀嚎不止。季嬴知几近木然地看着,直到玄止国鸣金收兵,虽有些散乱,但退得还算整齐。就好像,他们明知要退一样。季嬴知心中疑虑更胜。
冰原之地人迹罕至,从没有人能进入其中,更别说是在里面行军。季嬴知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异想天开。如今正是用兵之时,根本没有余力分出人来去印证他这荒谬的判断。可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如果玄止国的军队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了东齐腹地,之后的损失,谁来负责?
季嬴知心事重重,晚饭根本就吃不下。空怀还以为他今日被战场给吓到了,便早早服侍他休息。季嬴知在床上翻来覆去转了几圈。今天玄止国攻城的方式实在蹊跷,他们没有补给,就更应该急于攻城才对,如今这即打即退的模样,就像是在拖延时间一样。
季嬴知不知道的是,这样的疑虑同样出现在东齐边境各处,除了将季将军牵制在南部的蛮夷联军进攻猛烈,其余各地的战役,全都是小骚小痒,却又让人无法分心。
季嬴知在床上躺到半夜,跳起来借着月光把衣服穿好,跑到空怀房间将他叫醒,道:“把你们北宁暗部的首领叫来,我有事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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