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我都馊了
天边挂着形态各异的火烧云，照得卫俞脸色晦暗不明，他举起手中的酒坛，朝着阁楼上扔去，酒坛混着内劲，将阁楼的木窗砸出一个大洞。
他原想将丞相抓起来好好审问一番，问他这些年与敌国勾结，究竟是何用意，问他当年与皇后合谋，将他驱逐边关，有何好处，问他暗中为皇后行阴诡之事，致使朝纲紊乱，边境战火四起，又有何颜面，去面对死于边境的战士。
如今他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也不想听，甚至看都不想再看他们一眼。他招来闻声，令他带人从密道出口逼近。过不了多久，龟缩在阁楼内的老丞相终于现身。
他站在阁楼之上与卫俞遥遥相望。卫俞却只看了他一眼，转身冷声下令，“烧，一个也不准放过。”
杨居不知他竟是这个打算，看着他冷漠的表情，心中一惊，斟酌道：“陛下，丞相乃两朝元老，纵是通敌叛国，如此私刑处置，也恐有不妥……”
“你看他那老不死的样子，恐怕早就等着朕来处置，”卫俞突然露出孩子气的笑容，竟看得杨居心惊不已，他与卫俞相交多年，却从未在这人身上看见如此摄人的气息。卫俞的笑容一闪而过，缓步前行，哼道：“朕偏不随他的意。”
“陛下……那阁楼之上，可还有三皇子！”丞相死有余辜，三皇子却是卫俞的血亲，他如此作为，若是被世人知晓，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卫俞金口玉言，他一声令下，侍卫已经搬着干柴放在阁楼底下，又有一队人将灯油一桶一桶地往上浇。杨居这才发现不对劲。卫俞恐怕早就有了这样的心思，否则他早该抓了三皇子，又怎会任由他与朝臣来往。
天边的云越发的红，几乎要压到头顶。卫俞的声音远远从前方传来，如地狱恶鬼一般，他道：“今日，朕可从未见过什么三皇子，你看见了？”
他看见了？看见了什么？自始至终那阁楼上也只出现丞相一人。
火已经烧了起来，杨居只觉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淌，他听见身后丞相破口大骂的声音，隐隐约约也听见了三皇子的怒吼，可灯油浇得多，火势蔓延得快，不一会儿便将整座阁楼包围，只听见风卷火舌的呼啸声，渐渐再也听不见人的声音。
侍卫面无表情地守在一旁，杨居背对着熊熊烈火，明明热得要命，却又冷得发抖。他看着身前闪烁的阴影，深吸一口气，缓缓往前行去。
丞相府的大火烧得半座京阳城都亮了起来，浓烟滚滚混入黑夜。好在有巡防营及时救火，才没殃及池鱼。这一场大火来得蹊跷，直到第二日凌晨，才彻底熄灭。
伴随这场大火而来的噩耗，便是丞相大人命丧火场。火场内搜出整整十具焦尸，听闻昨日丞相邀人前来欣赏古玩字画，却不知为何出了如此变故。
卫俞接到奏折的时候只稍稍惊讶了一番，便让人宣杨居入宫，命他好好料理此事，务必将此案查清楚。
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这一出戏该怎么演下去，全看杨居会如何抉择。是继续跟着他这个“暴君”，还是趁此时机全身而退？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卫俞虽知杨居智谋过人，但他日子过得太顺，凡事只知决断决断，不让他好生去体会一番，又怎会知道别人的苦楚。
杨居领命离开，春长见卫俞面无表情的模样，实在猜不出他的心思。丞相府大火，正赶上陛下出宫的时候，怎会如此凑巧？他不敢多嘴，又生怕这事与卫俞有关，一时胆战心惊，神游不止。
如此入定许久，连殿外闯进一个人来他都没能及时发现。来人满目凄凉，平日里端庄的仪态全没了踪影，发髻也有些歪斜，直直冲到了卫俞身前，也不行礼，看着他怒叫道：“卫俞！你罔顾祖宗礼法，竟敢残害宗室血亲！”
“太妃娘娘！不可啊！”春长连忙冲上前去，谁知贤妃怒火冲天，加上心中悲戚，早就不管其他，她吼道：“昨日丞相府大火，你明知蜀王就在其中，却眼睁睁看他命丧火场！这场大火，便是你为报一己私仇刻意为之！”
卫俞被她指着鼻子骂，不生气，反倒笑了，“蜀王如今好好的在皇陵为父皇尽孝，又怎会在丞相府中？”
未等贤妃开口，他接着道：“想来太妃心系先帝，故而心神不宁，一时忘了……朕昨日去看桃花，又去普华寺走了一遭，那儿风景宜人，太妃必然喜爱。”
“卫俞！你敢！”
卫俞不理她的话，径直吩咐，“春长，传朕口谕，太妃娘娘身体欠安，要去普华寺静养一番，未免杂事纷扰，任何人不可前去打搅。”
“卫俞！你如此残暴不堪，迟早会遭报应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卫俞从来不信这些。可被她这么一闹，他也没心思再去看奏折，写的不过都是昨日火势来得蹊跷，要他一查究竟的，不看也罢。
他活动身子站起来往外走，偏巧碰见穿着一身软甲的闻声。既然闻声回来，那事情也就办妥了。卫俞道：“随朕去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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