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君子玉现
想要人生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季嬴知
次日卫俞入宫请见陛下，在皇帝寝宫外等了一天，眼看着吕勉卫承卫湛几人进出，却不得皇帝召见。
到晚间宫禁之时，卫俞才离开皇宫。
黑蝙蝠已在王府内等他。他神色古怪，将季嬴知在狱中带给他的话重复了一遍，“王妃言，想要人生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卫俞想了想，问:“此乃何意？”
“草民不知，”黑蝙蝠斟酌道:“王妃说此话之时，是笑着的。”
他若是笑着，必定不是什么好话。只是他现在身在牢狱，卫俞也没法抓着他。
“还有……”黑蝙蝠吞吞吐吐。
“讲。”
“王妃言，王爷若再不将他救出来，他便要自己逃了……”
那也要他能逃出来才行。
……
那日晚，派去抓伪造叛逆之信的人回来，却只带回了那人的尸体。这人死了，也将季嬴知最后一条生路给掐断。季嬴知未必不懂此理，今次让黑蝙蝠冒险入狱去见他，带回的却还是几句玩笑话。他是真不知，还是信任他，卫俞无从得知。
卫俞又接连几日守在皇帝寝宫外，到了第五天午后，春长才拜在他身前，“王爷，陛下有请。”
如此亲疏之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卫俞却神色如常。几月后再见皇帝，他虽不似初病时那般人形似鬼，却还是憔悴的。卫俞跪在阶下，毫不避讳地抬头看着皇帝。
皇帝也未叫他起来。他仔仔细细端详着卫俞的脸，看不清了，还道：“上前来。”
卫俞跪着向前几步，离皇帝更近了些。这是他的父皇，经吕勉妙手回春，却再也不能如从前一般。往日他若敢这么看着皇帝，必定又是一顿臭骂。今日皇帝竟这么看着他，渐渐有些痴了。
章尤在宫中做了手脚，差点要了皇帝与六弟七弟的性命。卫俞心中对此一清二楚，却并无波澜。就似今日，皇帝如此反常，他想到的只有皇帝大限已至。苟延残喘之日一到，京阳城的天，便彻底变了。
皇帝盯着卫俞看了半晌，才恍然回神，见下面跪着的是卫俞，他微微皱了眉头，却道：“来人，给安王赐座。”
“谢父皇。”
卫俞端正坐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他身姿挺拔，即使身受重伤，也没失了气势。
皇帝挥退宫人，连春长也让他轰去了殿外。殿门关了，皇帝盯着卫俞，沉声道：“你在怨朕？”
“儿臣不敢，”卫俞不卑不亢，“儿臣此次前来，只因在府内寻到一物，特来完璧归赵。”
完璧归赵？这话说得有趣。
卫俞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呈给皇帝。那荷包平平无奇，皇帝懒散着打开荷包之后，人却一下子紧绷起来，险些站起。他捏着荷包，厉声道：“你从何得此物？！”
卫俞又重复一遍，“自儿臣府中寻得。”
皇帝靠着椅背神色一变再变，他手握着那荷包，颤抖得发白，半晌才回过神来，道：“还有一半呢？”
卫俞却未回答，只问：“儿臣还见一封书信，不知上言可是真的？”
皇帝刚要发怒，卫俞便接着道：“若两半结合，此玉可为免死玉牌，不知父皇，此可为真？”
“卫家君子玉，一诺终生，自然为真。”
闻言卫俞撩开前袍跪下，手呈另一半玉牌，“陛下金口玉言。”
皇帝倒是平静了下来。他缓缓站起走到卫俞身边，端详那半块玉牌许久，他伸手接过，突然踹了卫俞一脚，冷道：“你敢威胁朕！”
“儿臣不敢。”
“不敢不敢！你左一个不敢右一个不敢，”皇帝踉跄后退了一步，“你便如她一般，想活活气死朕！”
卫俞伏身，“儿臣请以此玉，愿父皇饶季嬴知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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