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40
当日傍晚, 主母李氏连同李皎皎一齐被叫去老太君床前,被她中气十足地大骂了一通。
老太君看在李皎皎是客,自然没怎么直言骂她,只不过对李氏就没那么宽容了, 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你儿子刚成亲啊!你就巴不得他们俩劳燕分飞?你是效仿划下银河的王母啊?有你这么当母亲的吗?管家就是这么管的?这么管下去,家迟早被你给拆散!”
李氏不敢吭声,自她二十多年前进门以来, 婆婆就没怎么瞧她顺眼过,她倒也习惯了。
而李皎皎知道这将军府虽是姑母当家, 但真正说了算的还是这位老太太,于是也不敢抬头。
“还是说, 你仍不满意我安排的这桩婚事,非要折腾散了打我的脸?你侄女儿年纪小不懂事, 你还不懂吗?成日里纵容她混在人家小夫妻俩中间,不害臊?!你们李家说是开国元勋、大户世家,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
李氏木讷地任她骂, 旁边李皎皎耐不住了, 揉眼睛哭着跑了出去, 当夜收拾收拾红着一双眼儿匆匆回家去了。
沈绛如看着还有些微微心疼, 本想同她道个别, 没想到这小表妹拿一双兔子大红眼瞪着她:“呸!别装了,你要赶我走就赶我走嘛,告什么状!”
马车渐远,沈绛如呆在原地, 她没告状啊,老太君日日养在病榻,怎么会知道的?嬷嬷体察病体,自然不会多嘴,该不会……
东苑里,莫以尘早已让一干人等将处处收拾妥当,床榻铺好,帐香熏好,就等着女主人回来。
小表妹这一走,沈绛如也没理由不回去了,她极不情愿地回到东苑,见将军正坐在厅里,上前有礼一屈膝,扮出宽容大量的正室模样:“将军,要不要妾身唤几个伶俐的丫头来伺候您歇息?”
她头还未抬,手便被他给握住了:“不用,夫人来伺候就好。”
沈绛如想缩手,没能缩得回来,脸涨得红红,开始磕巴:“妾身、妾身愚钝蠢笨,手脚不利索,不大会伺候人。”
莫以尘一愣,将她牵进内室:“那我来伺候夫人?”
沈绛如愣住了,回过神来忙摆摆手,话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哪有大男人说要伺候女子的?还是堂堂莫大将军,他倒是转性子转得快,她也不是不乐意,就是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你还在生我的气?”
听他叹了这么一声,沈绛如突然想起来,对,她该是在生气,方才被他那话一吓,竟然险些连气都忘了生。
于是她脸上显出一丝愠色,朝旁边梳妆台前一坐,自顾自地理着青丝:“妾身不敢生将军的气,妾身不过是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莫以尘走过来,比她先一步拿起台上的梳子,开始替她梳理一头青丝:“什么位置?”
他的动作是很轻柔,可沈绛如震惊得浑如石头人,僵直了后背动也不敢动,满脑子想:这将军今日吃错药了?比折芳那丫头还殷勤?
她咳了咳,镇定下来:“妾身是个名声不大好的二嫁之身,父亲原就是个中庸的五品官,将军愿意娶我,也是听从祖母之命,妾身合该知足,被将军甩几下冷脸也没什么,受着就是了。”
莫以尘一边听她絮絮叨叨,一边抚摸着她脑后垂下的及腰青丝,这青丝真是同她这人一样,又细又软,却偏爱打结,理得他着急,又不得不小心,生怕弄疼了她。
“那日夫人替我说话,其实我很高兴。”
听到他低沉着声音这么说,沈绛如都不敢看镜中他的神情,只是低着眼帘呸了一声:“我才不是替你说话,有一说一罢了!”
莫以尘见她眼帘一低,睫毛长长的在脸上投下影子,如同两片蝴蝶翅膀,一时看入了神,没留神手上。
“哎呀,疼~”
直到沈绛如轻呼一声,他才注意到自己手上原本就有些不少粗糙老茧,最是容易刮住头发丝,方才一时不察,扯疼她了。
沈绛如从他手里捞过自己的长发和梳子,也注意到了他指腹掌心的茧,愣了愣,亦嗔亦羞地瞪了他一眼:“你哪儿会梳头?我自己来。”
于是莫以尘拉了只绣墩来她身边坐着,凝望着她在灯下如同氤氲着皎洁月辉的侧脸,轻轻叹了一叹,有几分无奈。
“我那日没来得及同你细说,之所以让你不要管她的事,是因为你也瞧见了,她性情好一阵坏一阵,坏起来打人砸东西也是有过的,我是担心她被激怒误伤了你。”
沈绛如听着,心里不由地愧疚,她原本以为将军再怎么解释,也只是说那日没顾得上她,或是暂时气她惹哭了妹妹,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意思在。
她握紧了梳子,踌躇半天,只好说出一个字:“哦。”
这声应得底气不足,莫以尘也听出来了,他心一松:“若不是我求祖母帮忙,你是不是要躲我到猴年马月也不肯听我解释?”
沈绛如小心地瞟了他一眼,迅速地收回视线:“你又忘了我说的,不要打搅祖母养病。”
她这话虽还是嘴硬,可语气已是软极,莫以尘听着,连日来空落落的心里总算抓住了点什么,逐渐圆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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