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乔木
小黑倏地跳下白翊双腿,喵叫着用脑袋蹭了蹭顾延琛跪在地上的膝盖,随即被人撸了把后颈,舒适地趴了下去。
白翊仍旧难以置信,下意识地想去看今天的日期,但摸到口袋,他才想起手机正被他留在屋里充电。
他被顾延琛牵住的手用力捏了捏,似乎又嫌不够,直接上手去碰那魂牵梦萦的脸颊。
“怎么了?”顾延琛握上他的手问。
白翊怔怔地问:“今天几号?”
“28。”顾延琛拿出手机点开屏幕,放在对方面前。
白翊依旧有点懵,但好歹还记得顾延琛原本应该是在生日的当天才会回家。
“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他问。
“提前办完了事情。”回答完,顾延琛又问,“怎么不接电话?”
白翊翻过自己的口袋,只掏出个包裹着棒棒糖棒子的餐巾纸,摊在手心放到对方面前,悻悻说:“没拿出来,放在里面充电呢。”
顾延琛目光下瞥,却落在白翊手指上的创可贴,又问:“手怎么了?”
闻言,白翊眼中涟漪倏忽闪了闪,赶紧腹诽庆幸自己在刚才处理过了伤口,抬眸偷偷瞧了对方一眼。
“这两天磨出几个水泡,不小心弄破了。”
“涂过药了?”
“刚涂过。”白翊老实道,“本来想着等你回来的时候能好了,谁知道你今天就回来……”
顾延琛微微笑说:“昨天和你说快回来了。”
白翊这才想起清晨那通电话,诧异地盯了顾延琛一会儿,而后才在他腿上拍了一下:“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快就是今天就到啊!”
顾延琛不置可否,低头看了看他手上胡乱贴的创可贴,说:“这个不透气,进去,帮你换纱布。”
“不用这么麻烦吧……”白翊小声嘀咕,然而立刻就感受到了顾延琛锐利的目光,猝然抿嘴噤了声,老实巴交低下了头。
他动了下一直没有变过姿势的双腿试图起身,一股酸麻感顿时从脚底蔓延至整个下肢,他又面露难色抬头:“脚麻了……”
“那我去拿出来。”说罢,顾延琛没有停顿就要松手起身,白翊想到那生日礼物还堂而皇之地放在茶几上,赶紧把人抓住:“哎,等等进去再弄也行的嘛,又不急这一时。要不……要不一起坐一会儿赏个月?”
无声半晌,顾延琛忽地叹了口气。
接着他将挎在臂上的大衣随地一放,解开自己西装外套的扣子,也不管裤子上可能出现的褶皱和灰尘,径直坐到了白翊身旁。
他毫不介意地将一边打理锃亮的皮鞋后跟搁在走廊材质粗糙的地毯上,另一条腿微微曲起,膝弯下拱起一方三角形的空白。白翊挪了挪身子,将裸露在空气中的两边脚踝交叠着搁到顾延琛腿上,小黑就在他们俩交缠的腿间跳来钻去,在行走过的地方留下几根白毛。
顾延琛去帮白翊揉着麻木的腿,但白翊却把他半条手臂抱进怀里,捏着他手上骨节把玩,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只剩下了小黑玩耍带出的衣物窸窣声。
好一会儿,白翊才偏了偏脑袋,出声说:“小黑头上那块黑毛已经没了呢。”
顾延琛闻声朝小黑脑袋看去,果然,当初头顶那块突兀的黑毛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此时小黑长成一只彻头彻尾的白猫,和他这名字宛若矛盾,怎么喊都感觉有说不清的违和。
“要改名吗?”顾延琛问他。
白翊顿了顿,想到那时给小黑取的名字,不禁笑着揶揄:“要不改叫汤圆?”
顾延琛配合地弯了下唇角,但白翊很快摆手道:“算啦,都叫这么久了,突然改名小黑都不一定会理你。”
他继而又朝小黑抬了抬下巴:“小黑,你说是哦?”
小黑立即冲他叫了一声。
白翊欣慰一笑,奖励似的撩拨小黑下巴。他唇边挂着的笑还没落,就忽然一转话锋问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顾延琛伸直的腿几不可察地收了一下,他侧过头看着白翊:“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翊手上一顿,小黑就从他手下溜走了,从顾延琛折起的腿下钻了过去,团成一团躺到他身边。
白翊半晌没有吭声,仿佛正在权衡这个问题的答案。顾延琛静静等着,就如同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给予白翊最大程度的自由和尊重,不会逼迫他回答,也不会厉声质问。
如果白翊不愿意提起,那他可以在此之后都装作自己并不知情。
片刻之后,白翊定定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启双唇。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在我初中一年级的时候。”
说着,他伸手碰了碰顾延琛蜷曲的手指,继而轻柔握上,似乎能够从这手心温度的交融中得到一些将所有事情都宣之于口的勇气。
但顾延琛直接手心用力,长臂一揽,便将他拥入怀中。
那股熟悉的沉香气息顿时扑面而来,白翊沉溺般吸了一口气,闭眼眨回眼里就要涌出的热度,才继续开口。
“是一个即将离开家里的佣人,她给了我一张照片,如果你看过杂志的报道内容的话,就是那张配图的照片。”
“她告诉我,其实我不是白家太太的亲身儿子,只不过是当年白绍辉应酬时不小心犯下的一个错误。当初我的亲生母亲抱着我去白家大宅讨要一个名分,要荣华富贵,要一个同样被喊做‘白太太’的资格,甚至威胁说如果不给她的话就当场在白家自杀,而她留下的秘密全都会被公之于众,白绍辉一定会因此名利尽失。”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而后抬眼望进顾延琛的眼睛,轻声说道:“对不起,当时我是想到了她……”
他没有说明白这个“当时”指的是什么时候,但会让他说“对不起”的恐怕就是在严家后院亭子里的那回。顾延琛还记得当时对方说的话,可他此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搂紧了白翊,温热的双唇在他鬓角吻了吻。
白翊缓了一下才继续说:“至于那个佣人为什么要告诉我,我想要么就是她实在不是一个擅长隐瞒秘密的人,要么就是白绍辉没给足封口费,要么就是看到当时傻子般讨要一份关爱的我实在太可怜了,才忍不住来告诉我,原来白绍辉对我的所有避而不见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白绍辉对我大概是真的恨之入骨了,但在知道这个秘密之前的我并不明白,以为是自己没有白晏行优秀,才会遭到冷落,所以拼了命地学习拿奖,绞尽脑汁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在学校里被考不过我的人冷眼孤立都没有说过什么,就怕给他蒙羞。但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我做得不好,而是无论做多好都无济于事。”
说完,白翊静了好一会儿,低下头躲在顾延琛看不见的地方连眨好几下眼。那些从小就孕育在他心底的不甘、无奈、恼怒和言不由衷好似都在此刻喷薄而出,冲刷着他每一根血管,直逼大脑里的所有细小的神经。
顾延琛与他脑袋相抵,轻轻晃着他,忽然问道:“都拿了什么奖?”
“什么?”
“初中之前。”
白翊在呆楞片刻后蓦地回神,笑着掰手指数道:“那可多了,什么奥数、英语、写作、朗诵……就是科技创新类的比赛可能不是特别适合我,每次连第一轮都过不了。”
顾延琛低沉笑了两声,带着由衷的骄傲和自豪接道:“真厉害。”
“不过等到了初中之后就没啦……”白翊的声音低下去了些,语气中充满懊悔,“那时候大概也是破罐破摔,和别人打架,然后就被白绍辉骂了,但是也因此多了许多见到他的机会。所以那时候的我就试图用这个方式去吸引他的注意。”
“一直到最近……”白翊顿了顿,“一直以来我都很好奇,既然白绍辉对我不屑一顾,为什么还是把我接回了白家。直到前段时间我才知道,他不过就是养了一个工具而已。”
“就是在年末年初的时候,为了能让沛熹更顺利快捷地干掉竞争对手,开拓欧洲市场,他让我去和秦家的女儿吃饭。”
顾延琛问:“意大利Dulce那个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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