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疯狂
白翊冲出白家大门,一路徒步往坡下走去,手机上叫车软件显示等待时间越来越长,他第一次痛恨为什么白家这别墅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一直到周围灯光渐亮,不远处车辆飞驰驶过的声音逐渐清晰,白翊这才拦到一辆出租车,那急切的气势让人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导致司机踩下油门一路加速闯过好几个黄灯,终于在半小时后抵达公寓楼下。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除了手机和出门前随手披上的外套,竟然没有带上任何东西,包括顾延琛给他的钥匙。
别人都说近乡情怯,白翊站在顾延琛家楼下,只觉得真真实实感受到了这份胆怯的情绪。
公寓门口的液晶屏提示输入楼层号码,白翊抬手在数字按钮上悬了好久,就是感觉有一根无形的线绕在自己的手指上,怎么都按不下去。
一旁就是管理员室,值班的管理员从没有见过白翊,见人径直走到门前却没插钥匙也没按密码,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狐疑地起身询问:“请问您找几楼?”
白翊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转身时下意识一个后退,肩膀哐地撞上墙。
“32楼。”他揉着肩头低声说。
“哦,是找顾先生吗?”管理员眼中流出明显的疑惑,但还是按着流程问道:“请问一下您的名字。”
“白翊。”
“好的,麻烦您稍等。”
说完,管理员便按下公寓的内线,不一会儿朝话筒说道:“顾先生晚上好,这里有一位白翊先生想找您。”
“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管理员递给白翊一本本子让他记录名字和拜访楼层,这才给他打开大门,放人上楼。
电梯里的数字快速翻动,白翊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正随着加速度渐渐下沉,又仿佛被失重的感觉忽地扼住咽喉,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是到达的一声声响唤醒了他。
走出电梯,他发现顾延琛正站在家门口,望着电梯的方向。
电梯门缓缓关上,停在了32层,一侧屏幕中显示上下的箭头突然就消失了。一时间没人走动或说话,走廊里的声控灯倏忽熄灭,玻璃窗外月亮正圆,月光洋洋洒洒扑入悠长的走廊,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面上,两两相望。
“怎么过来了?”
随着顾延琛的一声询问,走廊灯又啪地亮了。
白翊朝他走近:“来找你吃汤圆。”
“不在家吃?”
白翊摇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紧紧盯着顾延琛,问道:“不行吗?”
话音刚落,他站定在顾延琛面前,抬头对上顾延琛低垂的目光。
顾延琛双唇紧抿,下一刻转身用指纹开了锁,拉开门说:“进来吧。”
玄关门口的感应灯应声而开,客厅却是漆黑一片,只有不远处餐厅与客厅间的顶灯荧荧散发着昏黄的光芒。顾延琛解释说:“小黑在客厅,就没开灯。”
“嗯。”白翊应了一声,没踩拖鞋,直接蹑手蹑脚地到客厅的猫窝旁,看小黑蜷缩在窝里,轻声问道:“疫苗打得还顺利?”
“顺利,”顾延琛说,“没吵没闹。”
白翊点了点头,和顾延琛一同起身,对方指了指他脚边:“拖鞋穿上。”接着就转身往厨房走去。
白翊着了魔般地低下头,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一双普通的家居拖鞋看了许久。片刻后他弯身拿着拖鞋走到餐厅才穿上,绕过餐桌一看,顾延琛拿出了两袋汤圆,见他过来了便问道:“肉馅和芝麻馅,吃哪种?”
“芝麻的。”白翊立刻说。
顾延琛挑出其中一袋,将另一份放回冰箱,合上冰箱门时似乎笑了一下:“幸好当时没叫汤圆。”
白翊:“……”
那时候白翊给小黑取名的时候哪想到还会有这一天,再说最后不也还是听顾延琛的喊了这个名不副实的名字。他扯着嘴角尬笑了两声,随着声音落下,四周又陷入无边无际的安静。
厨房是典型的欧式设计,空间并不算太大,正中是一块大理石的料理台,靠近餐厅的这边放置有两把吧台椅。和餐厅的连接处通道宽大,移门被收在墙后,头顶间隔相同的三盏小灯是现在这处唯一的光源。还有一面是整面的落地窗,望出去时正好能看见皓月当空,光线正洒在料理台前的顾延琛身上。
白翊看着他拿锅在水池里放好了水后转身放在煤气灶上,忽然想到什么,绕过大理石台:“你吃过了吗?汤圆。”
“吃了。”
“回严家吃的?”
“没,”顾延琛盖上锅盖,看着锅里尚且平静的水面说,“得看着小黑。”
白翊说:“一个人在家吃汤圆啊?”
顾延琛:“嗯。”
白翊:“……”
他侧目看着顾延琛,对方也许是还没来得及换上家居服,仍然穿着出门的一套休闲装。平常精心打理的发丝慵懒地趴在鬓角和额前,低垂的眼前长睫翩翩而扇,遥遥的月光仿佛给他的侧脸裹上了一层毛绒绒的光晕。
兴许是白翊注视的眼神在无意识间太过炽热,顾延琛无法忽视,转头问道:“怎么了?”
霎那间,那光晕便蔓延上他整张光影分明的眉眼轮廓,宛若倏忽打在展出中的工艺品上的光。
白翊心里一跳,如梦初醒,匆忙收回了视线,不自在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鼻尖:“没什么。”
锅里的水开始“噗噗”跳动,渐渐有白色的蒸汽从锅盖上的小孔逸出,白翊看着水面,终究是没忍住问:“你知道元宵吃汤圆的含义吗?”
顾延琛掀盖,正要下汤圆,白翊“哎”了两声,伸手拦住他,往沸腾的水里倒了四五颗圆润的汤圆,说:“我吃过晚饭了,意思意思行了。”
顾延琛不置可否,在他收回手后盖上锅盖,才转过身看着他说:“我知道。”
白翊低头扎着保鲜袋,心说:你才不知道。
你知道就不会这个日子这个时间,特地发一条消息来关心自己有没有吃过汤圆。
见白翊又不说话,顾延琛下意识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转回身隔着锅盖看着锅里一个个白皮的汤圆在水面翻滚,而后紧紧地闭了下眼。
不多时,芝麻香味萦绕上鼻间,顾延琛关了火,将锅里的汤圆一个个盛到了碗里,端到料理台的另一边。白翊听他的指示在抽屉里翻出一把勺子,坐到大理石台旁的吧台椅上。
顾延琛自己接了杯水,静静坐在了他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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